“……救命……,不要……”
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正趴在地上无力地哀嚎着,他浑身都血迹,四肢的骨头都已经断成了数截,他已经没有了再逃命的力气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钱……”
这个男子哀求的对象,正站在他的正前方,俯视着濒死的男子,这个人一身黑袍,眼睛里发出红色的光芒,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只是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感觉到一股非常重的杀气。
黑袍男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地上男子说的一句话,求饶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是否杀死他,只取决于自己。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在阴暗的墙角处,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靠着墙,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去制止暴行的发生。
黑袍男斜视看向西装男的方向,他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要自己怎么做?
西装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毫无感情波动地说道:“那么,尝试杀了他,杀掉你眼前的这个人。”
这是犯罪,黑袍男的脑子里想到,即便这里是警察难以管辖的克洛维斯废弃旧城区,即便他确信四周并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发现他,但本能告诉他,杀人是不对的,是反人类的行为。
况且,他想起来,倒在地上的这个人,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和矛盾,与这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几分钟之前的事。
虽然不保证放过他之后他就能守口如瓶不向警察汇报,但即便他报告了警察,以克洛维斯的情况,也很难立案,这个地方也是荒废的旧城区,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即便被发现了,一个市井混混的死,也很容易被当做是帮派间的械斗而不被重伤,因此自己很大概率是安全的。
而且,杀掉他似乎没有任何利益,如果放了他,说不定还能以此向他讹诈一笔钱财,虽然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少钱。
从各种情况来看,放过他都是一个相对来说更好的选择,更何况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放了他吧。
黑袍男在脑中想到,然后,他便缓缓蹲下,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将全部的力量聚集在右手上,用力向倒在地下男子的背上狠狠插了下去。
黑袍男的右手贯穿了男子的身体,攻击正中心脏,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随着男子口中喷出的一口鲜血,男子便再也没有了一点生机。
这个人死了,他被自己杀死了,可之前明明都打算放过他了的,但在自己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决定,竟然是杀掉了这个人。
黑袍男将手从男子身体里拔出,满手都是温热的血液,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西装男的方向。
黑袍男:“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洛兹,我明明不打算杀掉他的。”
洛兹说:“因为这是我向你提出的请求,你听到了我的请求,科弗代尔,所以你才按照我的意愿杀了他。”
科弗代尔现在只感到了矛盾,他觉得洛兹说的话毫无逻辑可言,但却又非常有道理,不然他不会仅仅因为洛兹的一句话就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
但他依旧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那一个了,那场改造手术将自己的认知也一并改造了。
洛兹拍了拍手:“我能理解你内心的矛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容易就能接受这个过程,但你的表现很良好,就融合的素质来看算是顶尖的水准了。”
科弗代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刚才杀了人的那只手,手上长满了鳞片和凸出的血管,以及变成蓝绿色的皮肤。
他知道,这绝对是只怪物的手,就在之前,他就用这只手生生把一面墙给推翻掉,又轻而易举把脚下这个人的四肢全部折断,怪物的手带给了他巨大的力量。
科弗代尔还是不敢相信:“我觉得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杀掉一个人,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那你可以看看你的四周,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洛兹说道。
科弗代尔环顾四周,这里遍地都是尸体,血迹布满了墙壁与地面,宛如人间地狱。
他想起来了,自己早就已经杀了不止这一个人,之前也是,仅仅是因为洛兹的一番话,自己便对这帮混混出了手,他们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不管试几遍都是一样的,你都会因为我的请求付诸于行动,他们不会活下来。”洛兹擦拭了一下之前溅到自己手上的血迹。
科弗代尔已经不打算去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知道,教会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了难以理解的改造,自己可能已经变成了之前听说过的怪物。
洛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体质很好地适应了使者的血液,如此高的契合度在整个组织里都是罕见的,因此我们决定将你培养成组织内部的重点成员,并且与使者建立联系”
如果换作是以前,科弗代尔一定会对教会的这个决定感到无比的兴奋,作为一个忠实的教徒,即便是在组织内部也很少会有几个他认识的人能够比他还忠于教会,至于对使者们的联系,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恩赐。
为了让阿戈尔摆脱泥沼,他不能再指望那些执政官们,只有组织才能把阿戈尔与深海的矛盾给真正化解,深海之力才能得到更友善的利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制造湮灭弹来污染大海。
唯有与大海一路才是正途,唯有教义才是阿戈尔的出路,唯有那深海中的神只,才是人类真正的终点。
但那是以前。
科弗代尔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洛兹,我问你,当时在维京岛上,我们被那些人围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洛兹:“……”
科弗代尔:“你知道吗?我们一个个选择用性命去抵抗围剿,用生命的代价保全了组织的秘密,但得到的是什么?”
洛兹说:“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回归到了大海,我们终有一天将与他们相见。”
科弗代尔:“不知道你体会过那种感受没有,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汹涌的海浪,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敌人,天上还徘徊着火力全开的直升机,那种绝望,我已经不想再回想。”
洛兹:“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让这种悲剧再发生。”
“你放屁!!”
科弗代尔用力向洛兹的方向施展力量,他的手突然就剧变成一根巨大的触手,快速向洛兹袭去,强大的力量足以将一个人给击碎。
触手击穿了洛兹身边的墙壁,洞口直径超过一米,如果再打偏一点,洛兹的脑袋就会像碎掉的豆腐一样,满地都是。
科弗代尔跪倒在地上,用另一只还正常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却完全无法阻止呕吐。
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洛兹,这个家伙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回想起了,当时那架直升机上,那个血红色的目光,像死神一样注视着他,仿佛是神明对自己所做一切的审判,在那眼神的注视下,自己之前一切的信仰,都被彻底击碎。
那是刻入骨髓的恐惧,明明和教会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红色的眼眸,但所带来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如果当时自己就这样死了,或许还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可现在,自己竟然没有死,还被告知被教会救了下来,甚至接受了改造。
确实,如果不接受改造,以当时坠入海浪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像现在这样活着,他一点儿都不感谢那个所谓的深海教会。
触手渐渐变成了一滩肉泥,而后又缓缓化为了水,水上冒着青烟,那团令人作呕的肉块终于消失了。
科弗代尔抬起了那只手,竟然缓缓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手形,只是上面的鳞片还顽固地附着在上面。
不知什么时候,洛兹走到了科弗代尔的身边,他蹲下来拉着科弗代尔的那支手,脸上露出了令人惊悚的笑容。
“不错,这么快就学会了控制躯体的变化,你果然是值得使者重视的人。”
科弗代尔甩开了洛兹的手,而后艰难站起身来,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咳嗽着,身体似乎还在本能地排斥这异样的力量。
洛兹也站起身来:“虽然还无法达到像深海猎人那样的躯体控制程度,但进步已经非常明显了,在使者的指引下,我们终将走上正确的道路。”
科弗代尔对此不屑一顾:“你们的举止令我作呕,我现在宁愿去死,也不想再受到你们的蛊惑!”
“但你现在不想死,因为你还有想要知道的事,至少在了结这件事之前,你有了活下去的动机。”洛兹似乎对科弗代尔的选择无比自信。
科弗代尔眼神愣住了,他不知道洛兹竟然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在那件事达成前,自己确实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可这个家伙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进化的一部分,你的执念过于沉重,以至于将那个想法传递到了我的思想里,这是我们走上神之路的一个表现。”
科弗代尔怒气冲冲地瞪着洛兹:“我警告你,不准再读取我的思维,否则我会把你撕成碎片!”
洛兹拍了拍手:“放心吧,我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况且能否读取你的思维,本质上取决于你自己,好了,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科弗代尔知道洛兹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已经表明了对教会的背叛,但以现在自己的情况,恐怕早就无路可去了,克洛维斯虽然混乱,但如今的状况也有不同,没有了教会的仰仗,自己孤身一人变成怪物,很可能会被举报逮捕。
换作是以前,大可以杀了人隐藏起来,那些阿戈尔军和警察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儿小事,可现在那个阿戈尔爱国阵线入驻了克洛维斯,要知道,那可是深海猎人构成的军事组织啊,一旦被他们发现海怪和海嗣,只有死亡一条路。
没有了办法,即便现在教会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恶心,但在那件事之前,自己必须活下去,而教会也必定知道自己的想法,但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用价值而不会轻易抛弃自己。
真是令人恶心。
科弗代尔准备起身离开,又看了看身后的这片自己一手打造的地狱景象,不免感到心悸。
“试着把自己的力量收回去,不用太过在意自己的思想,你就会发现,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住它。”
洛兹说罢,便伸出双手,十指全部变成了细长的触手,向四处伸去,贪婪地吸食着四周的一切,触手所到之处,全部被溶解,连墙壁都变成了液体,而后又被全部吸入了触手中去。
简直是个怪物,眼前的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了人类的模样和自觉。
触手将四周打理干净后,又快速收回,洛兹的双手,又再次变成了干净整洁的十指,而科弗代尔杀戮的痕迹,也被洛兹清理地一干二净。
洛兹拿着一张纸巾擦拭着双手:“这样一来,或许就不会引起我们军团长大人的怀疑了吧,不过他们应该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洛兹冷笑着看着科弗代尔:“对了,提醒你一下,私下里你怎么叫我都可以,不过在组织内有其他人的场合下,还是劳烦你用正式的称谓称呼我,免得大家对你有一些反感的情绪,我可不想让组织里再出现像泰拉那样内斗的滑稽事了,使者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呢。”
科弗代尔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家伙,但奈何为了自己的目的,必须要借助他的地位和力量,一想到要像那些疯子一样称呼这个家伙,除了恶心就是愤恨。
科弗代尔不屑地说:“你那称谓是啥?”
洛兹停下了脚步,用满是红光的双眼注视着科弗代尔,一度令科弗代尔感到了危险。
“克洛维斯主教,你也可以叫我洛兹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