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算出了刘邦的生辰八字之后,吕公就很激动,一直在说什么天命所归,大瑞之命,口中念念叨叨个不停,神态也有些癫狂,众人皆感惊异,不少人还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他怕是疯魔了。
这个吕公倒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来来回回踱步,最后竟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要把自己年满十九岁,待字闺中的长女吕雉嫁给刘邦。
当听到吕公说要嫁女与他的时候,刘邦也蒙了,本来今天只是为了进来混一顿饭,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混个名阀的女儿当老婆?
在场的众人都很惊讶,唯独易承最为平静。
虽然不想承认,可活了这十来辈子,易承感觉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能真的存在。
第一眼见刘邦的时候,虽然这个人比易承想象中的英武气多一些,混混气少一些,可依旧没有让易承特别惊讶的地方。
跟随张良等人游历了大半个秦国,易承见过的许多的秦国地方小官吏,刘邦和那些官吏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唯一有些不同的,可能就是他的胆子更大一些——去参加别人家的酒宴,空口白话的就敢贺万钱。
刘邦,这样一个玩世不恭,不守规矩的浪荡子,今年三十四岁了还没什么大成就,混个亭长还是靠自己忽悠来的,无论如何,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日后最终开创了一个叫汉的强大帝国,而且还奠定了这个民族接下来两千多年的精神内核,将这片土地上大部分诞育的人都烙上了‘汉’这个由他创造的文化烙印。
如果这都不能称为命运,那易承不知道什么才叫命运。
而刘邦命运的转折点,似乎就是在这场酒宴上。
亲眼目睹了刘邦这次命运转折的酒宴,易承笑了笑,便也端起一杯酒盏凑上去对着吕公道:“吕老太公,我乃是道门理综弟子陶海,我师尊曾说过,刘邦乃是沛县五位人杰之首,日后有登云化龙之相,未曾想今日倒与吕公英雄所见略同。”
吕公一听,转头看着易承问道:“你师尊与老夫所见相同?”
“正是。”
“你这道门理综可是庄子孟子所学的那个道门理综?”
“正是。”
“大善,大善呐。”吕公听到有人确认他的说法,两颊不由腾起一片绯色,激动地说道:“老夫见此人第一眼就看出瑞相,八字一测便知此人日后不可限量也,连孟子庄子之门都有如此赞誉,可见老夫并没看错。”
倒是刘邦被易承吕公两人的吹捧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挠头讪笑道:“陶兄弟,吕太公谬赞了。”
“诶,老夫学了三十多年相术,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等大瑞之相,与我小女八字也合,可谓天造地设之对,你父母可在?今日老夫就联系媒人,这就择日提亲!”
在一旁的陈县令有些看不下去,赶忙凑上前来,把吕公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吕兄,我方才去打听了一下,这刘邦不过是泗水亭的一个亭长,而且,人虽未婚娶,不过已经和一女子相配多年,且育有一子,今年已有四岁。”
吕公眉头微皱,不过随即释怀道:“无妨,既然他未曾明媒正娶,那子乃是庶出,我女儿走三媒六聘之礼,可当嫡妻,再有诞育,也是嫡长子。”
“还请吕兄三思呐。”
“陈兄,你我相识也有二十余载,实不相瞒,此人面相乃天瑞之相,实乃良配也,汝不用劝我。”
“哎,尊夫人尚不知此事,不如再...”陈县令还想再劝,被吕公摆手劝住了。
“此事不同他事,我意已决,陈兄莫要再劝。”
陈县令看吕公面色坚决,只得苦笑一声道:“罢罢罢,此事某便不再多提,只是吕兄若有不信,也可再去打探打探此人身世。”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吕公,他捻着胡子,又端着酒盏来到刘邦旁边。
“刘贤侄,高堂可还健在?”
刘邦赶忙道:“父母皆健在。”
“你可有兄长姊妹?”
“有一兄长,名喜,还有一弟,名交。”
“家中作何营生?”
刘邦老脸有些发红,不过说话还是底气十足,“主以务农,辅以贩桑为业。”
“不错不错,是个本分人家。”吕公似乎对刘邦农民的出身丝毫不在乎,只听刘邦这般回答就已经满意,刘邦只是哂笑,也不知道面前这个老头究竟想干什么。
“老夫欲把长女许配与你,你以为如何?”
“自然是求之不得。”刘邦说这句话的时候,易承才发觉刘邦身上的那股混混气,不管是假谦虚还是真谦虚,刘邦都没有虚伪的谦虚一下,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想占这便宜。
“哈哈哈。”吕公大笑一声道:“那你可得保证,无论日后如何富贵,可都不能抛下老夫的女儿。”
“我刘邦保证,若是能迎娶令爱,愿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吕公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好,还邀请众宾客做个见证,然后就唤过仆役,让他们出门去找成里有名的媒婆,不日便前往刘邦家说亲。
众宾客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此时纷纷告辞,吕公也一一送走这些人。
易承总算知道刘邦这个小小的泗水亭亭长,日后起兵初期为什么会在沛县有声望了,今天这场酒宴,虽说是给吕公接风的,可主角几乎就是刘邦。
从他进门贺万钱之时,他的名号就在沛县的富商大贾中传开了,再加上在堂上被大名阀吕公一眼看中相为女婿,这知名度直接火速曝光。
这古人的信息消息传递的本来就慢,一有什么事都是大街小巷的乱传,今天刘邦这个消息,那估计已经属于爆炸新闻,刘邦这个名字,估计也很快在沛县成为众人皆知的名字。
声望,就是这么从知名度开始积累起来的。
“吕老太公,笔墨可否借在下一用?”易承问道。
“陶郎君尽管拿去用,不过不知欲用笔墨如何?”吕公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有半句诗赠与刘邦。”
“哦?快快写来。”
易承从袖带里拿出一张自己之前买的绢帛,而后用一手精巧的篆体字写下了那半句诗。
‘金鳞其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