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晚上,刘俭一个人在帐篷内看卢植赠给他的《左氏春秋》,看到一半之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帐篷口唤他。
“将军可安睡了?”
刘俭抬头望去,看到的是矗立在帐篷口的孙坚,手中还抱着一个坛子。
刘俭见状不由笑了:“这么晚了,文台还不曾睡?”
孙坚抱着酒坛子进了帐篷,他来到了刘俭的对面坐下,叹道:“睡不着,想起白日间之事,心实愧疚,想与将军对饮,不知将军可方便否?”
刘俭将手中的简牍放在桌案上,伸手拿过旁边的两个酒爵,递给孙坚一个。
“我这刚刚解了禁酒令,你就过来了,摆明了是早有预谋的啊?说,酒哪来的?若是私藏的,可得受军棍!”
孙坚哈哈大笑:“非我藏酒,实乃解令方下,我才让人往附近乡里使钱购得,将军若不信,可派人详查!”
刘俭摇头道:“我可没那功夫。”
说罢,孙坚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刘俭倒满了一酒爵。
随后,两人举起酒爵示意,各自满饮。
“唉,白日之事,孙某深感惭愧,蒙将军一席深教,令孙某顿开茅塞,嗨!都怪孙某见识浅薄,冲撞将军虎威,还请将军莫怪!”
说罢,孙坚在刘俭对席施了一礼。
刘俭暗道,他难道竟是来道歉的?
“不必如此,文台长我十岁,我本当以兄敬之,怎奈今日事急,有些话不得不言,折了你的面子,莫往心里去!”
孙坚大笑道:“折些面子事小,折了气节可就事大了!坚能与将军相识,实是孙某莫大之荣幸,将军年仅双十,就能承蒙陛下倚重,拜封中郎将,实是少年俊杰,说实话,孙某原先尚不服气,可跟随将军建功日长,愈知将军之能!”
刘俭淡淡一笑,心道,如此说来,他原先似乎对我还有几分不服气呢?
“文台勇烈,性格如火,有一说一,其实很对俭的胃口,虽然我师从尚书,但以实际而论,我其实也是以军功起家的,与文台兄倒也算是同根所出。”
孙坚摆了摆手,道:“我哪里能比的上将军,将军年纪轻轻,不但已正汉室宗亲之位,且还深得袁少府信任,实非旁人可比。”
刘俭泯着酒,对于这茬也没有再提。
孙坚又给刘俭倒了酒,叹道:“将军乃是边郡豪杰出身,自然知晓,似我等以军功入仕之人,若是想要发达,当真是极难的!”
刘俭听了这话,笑了。看书喇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这大半夜的来找我喝酒,果然就不是诚心来道歉的,只是来这里谋求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白天唱黑脸,晚上又跟我来唱白脸。
刘俭一仰头,将酒爵中的酒喝尽,随后缓缓道:“文台此言甚是,在朝廷中,以军功入仕者,终归还是落了下乘呀,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需要看给你当树荫的是哪户人家。”
孙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闻将军与袁少府关系至厚,不知可否代为举荐?”
哈哈,原来是在这打着主意呢!
怪不得,怪不得,难怪大半夜的来跟我喝酒。
道歉是假,想借我的门路攀上袁家才是真!
刘俭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爵,定定地瞧着孙坚。
白天刚跟自己硬碰硬的对峙,晚上就厚着脸皮来让自己引他见袁基。
姓孙的着实是张嘴三分利啊,难怪他那儿子也是厚脸皮!这都是随根!
“嗯……”
刘俭思虑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此事恐怕很难,你须知袁君侯乃是袁家二代宗主,身份显贵,平日里几乎不与军功之人打交道”
“似我之所以能与其结交,主要靠的还是宗亲皇弟的身份,若无皇亲身份,袁君侯怕是不会睬我,至于文台你,唉……”
说罢,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坚见状急了,忙道:“将军若肯帮忙,我有一件宝物相赠!”
“什么宝物?”
“请将军稍候。”
随后,便见孙坚匆忙起身出了帐篷,留下刘俭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还神神叨叨的。”
刘俭低声嘀咕道。
少时,便见孙坚抱着一个半大的木箱来到了刘俭的帅帐,然后将箱子中的一摞摞简牍取了出来。
刘俭疑惑地看着他。
“文台兄这是干什么?”
孙坚坐在刘俭的对面,拱手道:“实不相瞒,此乃我富春孙氏一族的家传兵经的手抄副本,今愿献于将军,只是劳烦将军多多帮忙才是。”
刘俭伸手拿起第一卷简牍打开一看。
“孙武兵法……”
孙坚忙拱手道:“正是!此乃我家世代流传兵学,祖有遗训,非等闲不可外传,当今之世,家祖的十三篇兵法虽也未诸多大家收藏,但论及记录之详实,当以我手中的这份为最!”
刘俭恍然道:“文台兄乃是兵圣之后?”
孙坚叹道:“嗨,终归是相隔数百年,先祖开枝散叶,我如今虽承继了祖先名头,但也终不过一远方偏支,不过这份兵法,确是实打实的先祖真迹抄录世代相传的,期间祖父之辈也曾借于友人相抄,但都是对孙坚有大恩之人!若无深交,断然不予!”
刘俭哈哈大笑道:“文台兄未雨绸缪,外出征战也不忘带着这个东西?”
“一旦战败遗失,又该如何是好?”
孙坚颇自信地道:“不瞒将军,我也不是常年携带此物,只有这次征战方才带了一份手抄本,莪早已吩咐随从家人,若有事急,立时焚之!”
“不过,依照孙某看来,朝廷精锐之师,想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输给黄巾蛾贼的!此战倒也无甚大碍!”
刘俭点了点头,他心中暗道孙坚不光是能打仗,而且也颇能看准时机投机。
他特意在此战带着兵书,想来就是惦记着或许能够在中央军中遇到雒阳中的贵人,换些好处。
似自己还有军中的一些人常年行于雒阳,却不是他想能见到就可见到的。
看来,他早就想借着这次战事,打点投机的主意了。
不过此人既有此心,为何白天还与自己抬杠……真不知他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一会精明睿智,一会有勇而无谋。
不过孙武兵法在这个时代,已经传世,例如历史上的曹操,就曾注解过孙武兵法,但也并不是大众普及读物,谁都有资格能够读到的。
一般想办法抄录到兵法的家族,也都是妥善保管,等闲不会示于外人。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书籍传抄的局限性,以及大环境和人为的特殊情况,这些兵法在传抄之间多少会出现缺漏,孙坚手中的这份既然是祖上遗留下来的,想必准确性应该会高。
孙武兵法在前世属于普及型图书,谁想买谁买,但在这个时代可不一样了。
非得是有机缘才能得到副本。
刘俭现在心中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前世没穿越前,将各种兵法在网上买个遍,挨本多读几遍就好了,何须现在跟孙坚做交易。
他寻思一下,对孙坚道:“既如此,我可以答应文台,不过事先说明,我无法将你介绍给袁君侯,只能将你介绍给君侯同房嫡弟,至于日后如何相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反正他们早晚都是要认识的,不如便宜自己做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