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郭嘉的智慧,他此时自然能够猜到,这黑汉子的主人乃是何人了。
看来在心细这一方面,对方的那位主人似乎要比袁绍强上一些。
至少对方知道派人在颍川阳翟迎接自己,而不是距离鲁阳最近的那两个县城。
若是对方不管不顾,派人去离鲁阳近的地方找自己,那只怕此时此刻,自己的性命堪忧。
对方的主人还是把自己的性命还是看得很重的。
郭嘉上下打量了那名黑矮汉子几眼,突然笑呵呵的问道:“若是我不愿意去见你的主人,你家主翁又能奈我何呢?”
黑汉子似乎没有想到郭嘉会这么说。
“这个……这个我家主翁派我来时,还真没有特意吩咐过这件事……不过,以主人对郭先生的了解,他觉得先生是一定会随我去的。”
郭嘉道:“如此看来,你对你家的主人似乎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再神算的人,也终究会有算差的时候。”
“今日你家的主人就算错郭某了,郭某近来身体不适,想回老家好好养几年,无心会客,怕是不能随你一同去见你家主人了。”
那黑汉子“哦”了一声,随即对着身后的一众商队的侍从道:“都散开,给郭先生让路!”
郭嘉听了这话很是惊讶。
他看向了那些侍从,却见那些侍从确实很是听话的给郭嘉把道路让了开。
郭嘉略微不解的看向那名侍从,疑惑地道:
“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就这么放郭某回去,难道就不怕你的主翁怪罪于你吗?”
黑汉子摇了摇头:“主人不曾说过若先生不去,我应该如何?既如此,那我自当选择放先生离开,然后再回去禀明主翁!若主翁再有新的吩咐,我便重新行事就是了。”
郭嘉呵呵地笑:“其实啊,你还有是有另外一个选择的!”
那黑汉子的脑筋转得很快。
他言道:“先生所言的另一条路,就是让我把先生给绑回去见我家主翁吧。”
郭嘉点了点头:“依你家主翁的身份,你若是如此做,郭某觉得你主翁心中或许更会开心一些。”
那黑汉子摇了摇头,道:“别人的主人如何吩咐手下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家主翁一向是以忠义为本,以仁义立事!我等悉知,这等强行逼迫。强买强卖的事情,我家主翁是不屑于做的!”
“我若是真的将先生绑了回去,那我家主翁定然不会原谅我,责罚事小,驱逐事大,故此事我绝不为之!”
郭嘉没有想到,这黑汉子看似不起眼,但没想到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想来,在他那位主翁的麾下,这黑汉子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只是一个前线临机应变的哨探头子而已。
但只是一个哨探头子,竟然也如此的有规矩,有这样的远见,足见那个人平日里是何等的驭下有术,这点真是让人非常佩服了。
郭嘉微微一笑,他对着那个黑汉子拱了拱手道:“足下如此有原则,实令郭某敬佩!既如此,你我便一同前往,去见你家主翁!”
那黑汉子似乎没有想到郭嘉会突然改口,他颇为诧异的看着郭嘉:“先生适才不是说不去见我家主翁?”
郭嘉哈哈大笑:“我本来是不想去见的,但是就冲你刚才那一番话,我又对你的这个主人颇有些好奇了,能够豢养出这样手下的主人,郭某倒是真想看看其人乃是何等的风采!”
“天下之大,人虽然到处都是,但有雄才者,可不是天天能够见到的!”
那黑汉子闻言大喜过望。
他急忙对着郭嘉拱手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先生随我同走一遭了。”
……
这黑汉子随即安排人手接待郭嘉,随同他们一起转道往北方而去。
一路上,郭嘉仔细观察这黑汉子的指挥,并留心他的行动。
很快,郭嘉就对这些人的训练有素以及做事周详深感赞叹。
黑汉子的商队每到一个乡聚落脚,都会有当地人去接待他们,并为他们安置好住处,磋商生意,而给他们安排的这些住处都是颇为讲究的。
首先,这些住处并不是非常的奢华,只能说是普通。
而这黑汉子一行人,虽然对郭嘉很客气,但没有像是对待贵宾一样无微不至的一路上照顾他。
他们在食宿问题上也不会迁就郭嘉。
他们选择的住处地点都比较有讲究,既不是特别热闹,也不是异常偏远。
包括他们每一顿的饮食,既不会特别奢华,也不会特别糟糠。
所有的事都是中规中矩。
而且每路过一个地方,他们都会一如既往,好似无事人一样的在当地磋商他们的生意。
这些人该进货进货,该售卖售卖,该去清帐就去清帐……
他们并不着急将郭嘉送到他们所谓的主翁面前。
这一群人,只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仿佛这只装成商队的护送队伍的主要任务依旧是行商,而护送郭嘉去见主人才是顺带的事情。
就这样一路磨磨蹭蹭的向北走了一段时间,直到进入了司州的地界之后,这支商队似乎才开始加快了脚程。
他们的变化极快,原本缓慢如牛的速度,骤然提升了好几倍!
在进入到了阜升县的一处乡聚后,黑汉子将郭嘉等人托付给了另外一支商队,他自己草草的与郭嘉商议之后,便即离开了。
从一开始与这支商队接触,郭嘉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个黑汉子的名字。
这保密工作实在是太严谨了。
但越是这样,郭嘉的心中越隐隐的有着几分期待。
终于,又在行进了一段路程之后,郭嘉终于抵达了大汉昔日的都城雒阳。
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百官出城迎接,亦或是在城外三军列阵。
新的商队只是依旧做商队模样,将郭嘉悄悄的带入了雒阳城,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郭嘉进入雒阳城之后,连驿馆都没有住进去,他只是被安排在了雒阳城外的一处宅邸之中。
不过那处宅邸虽然不起眼,但是当中被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应用之物,尽皆齐全。
对方还为郭嘉配备了几名侍从,他若有任何需求,可随时向这些人提出要求。
一般人若是碰到这种情况,或许心里早就急了。
怎么都到了地方,还是见不到该见的人?
但郭嘉却是不慌不忙,每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而且他顿顿饭都不离酒,且顿顿要求有肉,一日两食皆让侍从给他提供雒阳城中上好的蒲桃酒。
毕竟酒在这个时代属于奢侈饮品,不是像在后世那样,谁闲的没事儿想喝两口就能喝两口的。
虽然郭嘉索要丰厚,但是侍从遵照刘俭之意,将他所需要提供的东西都提供给了他。
当然,这期间也不忘了给刘俭进行汇报。
刘俭在听了侍卫的讲述之后,并没有对郭嘉的行为有任何的表示。
他只是微笑着吩咐道:
“让这个郭奉孝再喝几天吧,三天之后,带他过来见我。”
“诺!”
……
……
几日后,郭嘉被侍从们领到了刘俭的住处。
刘俭非常的热情的站在门口,亲自迎接郭嘉。
郭嘉昨晚自己给自己喝大了,此刻有点头昏脑涨,一打嗝就是酒气。
“郭先生,咱们神交已久,这次终于是见面了。”
“这一路上并未给先生最好的待遇,刘俭心中实在是惭愧,还望先生勿要见怪才是。”
郭嘉打着酒嗝,上下的打量着刘俭,见他满面笑容,丝毫不见怒气。
“刘将军不厌恶郭某?”
刘俭奇道:“我为何要厌恶你呢?”
“今日得将军召见,郭某却依旧忍不住,宿醉而来,难道将军心中对我不生厌恶?”
刘俭很是认真地道:“怎么说呢,宿醉对身体不好,而且总是喝酒,会影响人际关系,虽然男人喝点酒没什么毛病,但若是第二天有事,确实最好还是不要喝的好。”
郭嘉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将军就说这些?”
“那我还要说什么?……哦,对了,来人啊,去厨房给先生熬点醒酒汤。”
“没了?”郭嘉瞪着眼睛。
刘俭笑道:“那还能怎么样?我还能打你一顿不成?走吧!进厅中说话。”
少时,两人分宾主而坐。
刘俭命人端上醒酒汤,为郭嘉醒酒。
郭嘉一边喝着碗里的汤,一边感慨道:“久闻冠军侯乃是至仁至善的君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也。”
刘俭哈哈大笑道:“我不过是让人给先生熬了点醒酒汤,就至仁至善了?”
郭嘉摇了摇头,道:“不!不是这碗汤,而是郭某跟随将军手下之人,根据一路上行至雒阳,所观所感而知。”
“将军为了郭某,当真是煞费苦心,虽然将军嘴上不说,但郭某并非眼盲者,将军为郭某所做的一切,郭某皆看在眼中了。”
刘俭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奇道:“那我倒是想听听先生的高见,我到底都为先生做了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