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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陈伯宗和安成王陈顼之间,注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1.陈顼上位

陈伯宗虽然年纪小,不太明白权力斗争的奥秘,但陈蒨死前给他安排的到仲举、孔奂、刘师知等辅政大臣清楚明白。可陈顼也是陈蒨任命的辅政大臣之一,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皇叔,经过太后沈妙容的同意后,陈顼每天都带着三百亲信在尚书省办公,到仲举等人怎么搞?

567年二月初一,刘师知召集到仲举、王暹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国有宇文护杀宇文觉、宇文毓,齐国有高演杀高殷、高湛杀高百年,咱们先帝也杀了陈昌,看陈顼那架势,向幼帝发难是迟早的事情,诸位受先帝委托辅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陈顼?”

孔奂一听说刘师知要对付陈顼,他立刻表示拉肚子退出了会议。孔奂虽然在陈蒨死前表示誓死扞卫陈伯宗的皇位,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擅长搞权力斗争,他就适合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员。

目送走了孔奂,到仲举骂道:“哼,说得好听,关键时刻贪生怕死。”

刘师知叹了一声:“随他去吧,人各有志。”也没人说要杀孔奂灭口,大家都知道孔奂为人正直,虽然不参加对付陈顼,但也不会去告密的,也就没再管他。

“我先说说我的工作进展,”到仲举压低了声音,“我和右卫将军韩子高关系比较好,先帝驾崩后,他经常找我联系,表示誓死拥护幼帝,我现在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和他合作;还有始兴王(陈伯茂),我们一直也有往来,他是陛下的同母弟,他是支持陛下的。”

“我们应该尽早行动,假传圣旨把陈顼排挤出尚书省,等他离开权力中枢,再做下一步打算。”尚书左丞王暹说。

“事关重大,要不要请示太后和陛下?”到仲举问道。

“时间来不及了,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越难办,必须要快。”王暹说。

“很好,那么谁来执行?”

到仲举和王暹都沉默了,互相看了下,没有说话。

“各位身居高位,不便出面,不如让我去吧。”东宫通事舍人殷不佞,是殷不害的弟弟,一贯以维护名望气节为己任,他这个东宫舍人也是陈蒨亲自任命的,虽然官职不高,但和陈伯宗走得近,也算是深受皇帝重用。

“那就有劳殷舍人了。”到仲举这才拱手赔笑。

殷不佞来到尚书省,假传圣旨:“现在天下太平无事,陛下诏令安成王回自己的封地管理当地政务。”“微臣接旨。”陈顼不动声色接下了圣旨,礼貌地送走了殷不佞。

陈顼第一时间找来了鲍僧睿、毛喜、吴明彻等人,通报了陈伯宗的圣旨,询问对策。

毛喜率先发表了自己看法:“殿下,我大陈建立时间还不长,国家遭遇动乱很多,上上下下都很害怕。先帝经过深思熟虑才让您进驻尚书省处理大事。现在殷不佞突然传旨让您搬走,那一定不是太后的意思。社稷重任在身,王爷最好三思后行,先禀告太后和皇帝再定夺不迟,不要让小人的计谋得逞。如果现在就离开尚书省,一定会落入别人的圈套,到时候就像曹爽那样,想当个富家翁也不可能。”

毛喜现任安成王中记室,专门负责材料撰写工作,毛喜曾和陈顼、陈昌在长安结下战斗友谊,很早就依附于陈顼了。

“嗯嗯,你说得很对,这事儿不能急,”陈顼连连点头,又转向了吴明彻,“吴将军怎么看?”

“陛下正在居丧,朝中的政务繁忙也没来及参与。王爷您和陛下的关系犹如周公和成王的关系,应当辅助皇上安邦定国,继续留在尚书省办公,不要听信流言蜚语。”吴明彻虽然很被陈蒨看重,但陈蒨死后,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站队陈顼。

掌握兵权的吴明彻都这么说了,陈顼这算是吃下了定心丸,他仍然觉得不够完美,还在思索着。“殿下,你要是还有疑虑,不妨去请教下蔡茂世,他现在身处低谷,如果您拉他一把,他必定感恩戴德。”毛喜提议。

蔡景历自从被两个舅哥牵连打入冷宫后,一直很郁闷,虽然被陈伯宗拉拢做了陈伯山的参军,地位依然不高,他暗中寻找着东山再起的机会,陈顼上门请教,他知道机会来了。几句话下来,蔡景历立刻知道了现在的处境,正如他当初毫不犹豫支持陈蒨、放弃陈昌那样,这一次他也选择了支持陈顼放弃陈伯宗。蔡景历进言:“殿下不仅要留在尚书省,而且还要诈病将刘师知等人请来,利用太后的名义把他们除掉,以攻为守,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再看陈顼这边,连续赞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一人,太皇太后,我愿意亲自为殿下去说服她。”蔡景历拱手道。

“不愧是茂世先生,怪不得武帝、文帝都重用您,”陈顼如获至宝,又进一步问,“刘师知等人是书生,解决他们好办,只怕韩子高、华皎等人不好对付。”

“殿下,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动用武力了,所以自古以来这种事情都不好办,您早应该料到这一天。”蔡景历笑着说。

“嗯嗯,我懂你意思了,先生。”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拿下刘师知。于是,陈顼按照蔡景历的剧本设计,开始装病引诱刘师知,并让毛喜去向太后沈妙容、幼帝陈伯宗报告殷不佞的事儿。王暹劝阻:“千万别去呀,安成王肯定是装病,怎么一让他离开尚书省,他就病了?”“对呀,不能去。”殷不佞也劝阻。

“怕什么,我一心为国,还怕他一个安成王不成?”刘师知义正言辞。可他忘了,当初杨愔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还不是被高演、高湛给办了。在权力面前,抢占道德制高点是最无用、最廉价的。

蔡景历找到了太皇太后章要儿,第一句话就是:“太皇太后,你想念衡阳王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章要儿一直对自己儿子陈昌的死难以忘怀,之前她虽然参与了杀害侯安都的事情,但她知道谋害自己儿子的主要还是皇帝陈蒨,这个仇她没忘。章要儿是聪明人,知道蔡景历来是干嘛的,也知道当下宫中的斗争形势,她虽然也不喜欢陈顼,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人在寒暄过后,章要儿就表示要支持陈顼搞掉陈伯宗。

再看毛喜这边,沈妙容和陈伯宗二人都很从容地把殷不佞买了,对毛喜说这是殷不佞、刘师知他们自作主张,自己毫不知情。没办法,我们可以说沈妙容、陈伯宗二人毫无政治智慧,不分敌我;但陈伯宗觉得刘师知等人也不值得相信,你居然敢假传圣旨,还有没有把我这皇帝放眼里?

刘师知等人败就败在,没有利用好手中的资源:小皇帝陈伯宗的合法性。既然对手犯了错误,陈顼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刘师知还在看望装病的陈顼,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这陈顼已经构不成威胁,开始不停安慰陈顼,没想到陈顼不过是在演戏拖延时间。一看到毛喜回来时候脸上露出的笑容,陈顼就知道时机成熟了。

“来人呀,把刘师知给我拿下!”陈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吴明彻快速闪出来,把刘师知摁住。“殿下,我无罪呀!”刘师知莫名其妙,开始争辩。

“你让殷不佞假传圣旨,还说没罪?走,我们去太后和陛下那里对质。”

陈顼亲自押解刘师知来到宫中,陈述了刘师知、殷不佞、王暹等人的罪行,并且将毛喜提前写好的诏令提请皇帝签字,沈妙容、陈伯宗一看,傻眼了,陈顼居然要求把刘师知给杀了,这不就是帮助陈顼除掉政敌么?一旁沉默的章要儿终于发话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刘师知等人假传圣旨,证据确凿,如果不杀,有损我皇家威严。”章要儿在后宫这么多年,那也是有势力有威望的,那可是开国之君陈霸先的女人,说话谁能不给面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此刻的章要儿就像当初的娄昭君,而陈顼就是高演,陈伯宗就是当年的高殷,而刘师知就是可怜的杨愔。

于是,陈伯宗只好在诏令上签字,刘师知当天夜里就接到了皇帝送来的毒酒。“先帝呀,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幼帝,我该死!”于是,刘师知就去地下见杨愔了。陈顼是真聪明,他没有对政敌一网打尽,而是进行了分化瓦解。对到仲举,陈顼把他调离权力中枢,安排了闲职金紫光禄大夫;对出谋划策的王暹,陈顼把他处死;对殷不佞这样的大贵族和有气节的人,陈顼把他免官;至于孔奂,这样的能人,陈顼还要留着治理国家呢。

刘师知被杀后,南陈的一切军国大事落到陈顼手中。

果然,不出所料,韩子高坐不住了。到仲举被免职后,坐立不安拒绝赴任,他儿子到郁被授予官职也没去赴任。到仲举越想越怕,他和韩子高密谋的事情迟早要暴露,于是急忙给韩子高写信,让他提高警惕。于是,韩子高经常去检阅军队,准备搞事情。

毛喜很快知道了这事儿,报告给了陈顼。

“怎么处理这个韩子高呢?他手里有禁卫军。”陈顼问道。

“还请殿下选派士兵马匹给韩子高,赐给他铁和木炭,让他修理兵器和盔甲。”毛喜笑着说。

“韩子高参与谋反,我正要抓他问罪,为何要这样对他?”

“殿下,韩子高可是先帝倚重的良将,贸然抓捕恐怕无法成功,到时候他公开带兵反叛,怎么抵挡?现在边境的盗贼很多,应该对他推心置腹安抚,让他懈怠,等到时机成熟再动手,到时候一个大力士就能把他拿下,何必动刀动枪?”

“哎呀,厉害,还是你想得周到。”陈顼依计而行。

看到陈顼突然对自己嘘寒问暖,韩子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没有像毛喜说的那样放松警惕,反而主动申请调离建康,去镇守地方;到郁也经常奉父亲之命,穿着女人的衣服到韩子高军中去谋划。

到郁的男扮女装在军中引起了喧哗,韩子高的将领发现了这事儿,主动举报了到郁的谋反事件。“时机到了,殿下,咱们只需要以召集大臣议事的名义,把到仲举、韩子高叫到尚书省······”毛喜话没说完,陈顼就懂了。陈顼决定引蛇出洞,他以给陈伯宗立皇太子的名义召集大家商议,结果可想而知,韩子高、到仲举二人一到尚书省就被几个肌肉男抓住了,被押送到廷尉问罪。

还问什么罪?这不摆明的事情?于是,二月初十,到仲举、韩子高在狱中被赐死,和他们同一天被弄死的还有余孝倾、李孝钦二人。

余孝倾自投靠以来,一直对南陈没有什么认同感,闲散在家无事可做,哪儿有自己当年在江州一带当家做主强?他当初带兵从海路进攻陈宝应的时候,心中就不是很高兴,为何不让我从西路去进攻周迪,显然是不信任我,害怕我蛟龙入海再次割据嘛。陈蒨死后,刘师知、韩子高等势力蠢蠢欲动,他们也曾经来联络过余孝倾,余孝倾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可他并不想和这些人合作,他想单干,于是他联络了同样是降将的李孝钦。

二人一拍即合,开始秘密筹划搞事情。不过,陈顼的速度太快了,毛喜的眼线太多了,余孝倾还来不及准备,事情就泄露了。陈顼做掉韩子高、到仲举的当天,立刻派吴明彻率军去捉拿并斩杀余孝倾二人。余孝倾赋闲在家手中没兵,只是和李孝钦二人空谈造反,因此很轻松就被吴明彻捕杀了。

韩子高被搞定,始兴王陈伯茂却安然无恙,毕竟他是陈伯宗的亲弟弟,哥俩关系好得很。于是,十二日,陈顼任命东扬州刺史始兴王陈伯茂为中卫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把他调入宫中,专门陪着陈伯宗出游和居住。这样,陈伯茂也就处于了陈顼的监控之中。

2.华皎搞事

韩子高的死讯很快传到湘州,华皎听后悲痛不已:“当初我和韩子高都深受先帝信任,现在陈顼害死了韩子高,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刺史大人,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咱们可以联合梁国、周国,共同对付陈国。”曹庆说。曹庆自从王琳失败后,就投靠了华皎,被陈蒨任命为长沙太守,一直跟华皎关系不错。

于是,华皎开始安排曹庆、任忠等人召集军队、修缮盔甲和兵器,准备着造反的事宜;同时,华皎派人去联络西梁和北周,表示归附,并派出了儿子作为人质。华皎还主动上表朝廷,希望调任自己为广州刺史,以此来试探陈顼的虚实。

任忠自从跟着王琳被侯瑱打败后,被任命为衡阳内史。虽然他表面上答应和华皎一起搞事情,却出门就把消息传到了建康城中,向陈顼告密。看了任忠的举报信,陈顼并不惊慌。

陈顼知道华皎的心思,他想起了蔡景历的话,于是故意装糊涂,没有拒绝华皎的请求,但也没有下任命诏书,而是在五月二十三日,任命吴明彻为湘州刺史,让他集结军队对付华皎。

陈顼又召来蔡景历,任命他为吴明彻的司马,协助吴明彻平叛。这就是蔡景历翻身的机会。蔡景历还向陈顼推荐了淳于量等人,他说:“淳将军是因为华皎才到的建康,他才归附不久,如果他愿意出征华皎,以来能证明他的忠心,二来他也了解华皎的情况。”

二十五日,陈顼做出了如下安排:老将军裴忌留守建康;吴明彻率水军三万为先锋,向郢州进发,淳于量率水军五万跟进;徐度为车骑将军,带着建康的步骑兵,从陆路进发湘州;杨文通从安成县(江西吉安市安福县)带步兵向茶陵县(株洲市茶陵县)进兵;巴山太守黄法慧从宜阳(宜春市)进兵澧陵县(株洲醴陵市);地方大员江州刺史章昭达、郢州刺史程灵洗各自带兵围攻华皎。

一起出征的还有周炅、徐敬成等将军。可以说,陈顼这次是派出了南陈的全明星阵容,因为他要同时对付北周、西梁和华皎三股力量。

华皎的使者通过西梁的萧岿和北周襄州总管宇文直的引荐,来到了长安,表示要请北周出兵打击南陈的政府军。宇文护召开会议讨论出兵事宜,崔猷当场表示反对:“前年东征洛阳,军队死伤过半。近来虽然加以安抚,但遭受的创伤还没有平复。现在陈朝保境安民,和我们睦邻友好,怎么能贪图它的土地,接纳他们的叛臣,违背和对方盟约的信义,出动无名之师?”

是呀,两次出征都失败了,你宇文护没点数么?那咋办,华皎和萧岿的使者都来劝出兵,你不答应,这不是寒了小弟的心么?宇文直这时候是宇文护的铁杆盟友,他强力支持:“陈国内乱,这时候正是南下建功立业的机会,崔大人,前年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了。”

宇文邕也没有表态,他只是默默看着宇文护,仿佛这个国家跟自己没关系。

宇文护当然想找回面子了,于是决定南征。六月二十一日,宇文护派襄州总管宇文直督领陆通、田弘、权景宣、元定、陆腾、李迁哲等率领军队去帮助华皎。元定是北魏皇族,是老革命了,很早就跟着宇文泰创业了,参加过东西魏之间的大战,一直没有特别出彩的事,就没有单独提到过。陆通是老面孔,之前曾劝阻宇文泰,要从容不迫地回关中平定赵青雀的叛乱,此后一直没什么戏份,现在挂名出征,也就算是让老将军撑门面了。

华皎并没有坐等北周的援军,而是主动做了两件事,一是拉拢陈军,二是劝西梁萧岿出兵。

毕竟是陈蒨的好朋友,华皎在朝中在地方上都是有根基的,他想到了去说服章昭达、程灵洗等老臣,跟自己一块干大事。尽管章昭达也是陈蒨的老朋友,可他在二话没说就把华皎的使者捉住送去了建康,铁了心要跟着陈顼干;程灵洗也是老油条,先后跟了王僧辩、陈霸先、陈蒨,宦海浮沉多年,经验老到,直接把华皎的使者砍了头。

既然拉拢中央军将领无望,那摆平一些地方势力总行吧?好歹自己也在江州、湘州一带经营多年,总有一些地方官是愿意跟着自己干的。于是,华皎派曹庆为特使,去劝降武州都督陆子隆,陆子隆不肯听从,华皎带军队去进攻,也没有攻克。统一战线工作搞了半天下来,也就巴州刺史戴僧朔几个小人物归附了华皎。

华皎为何寸步难行呢?面对这种舆论战,陈顼也不甘落后,他也担心地方官被华皎收买,派出政府军征讨的时候,也颁布诏书赦免了湘州、巴州当地的实力派,表示只要他们坚定不移支持政府,政府一定既往不咎,让他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胡萝卜给了,也得给大棒。九月初七,陈顼下令把华皎在建康的家属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自己统战工作进展缓慢,周军又迟迟不到,华皎想到了附近的西梁军。西梁虽然地盘不大,但派出万把军队还不是问题的,更何况陈军来势汹汹,唇亡齿寒的道理萧岿还是懂的。当时,西梁的首席智囊蔡大宝已经去世,王操成了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操简单分析利弊后,萧岿就同意了派军支援华皎。

于是,萧岿任命华皎为司空,让王操带着两万士兵前往助阵,同时派出殷亮、李广等人参与战斗,对萧岿来说,这一战也是保家卫国。在路上,权景宣带着水军、元定带着陆军和王操遇见了,周梁联军在宇文直的统领下,和华皎军兵合一处,顺流而下。

当时,在蔡景历的建议下,陈军主将吴明彻做了两手安排,一是让淳于量的五万大军进驻夏口(武汉市武昌区黄鹄山下)大张旗鼓造势,二是自己带几千人前往巴陵(岳阳市)一带吸引敌军主力。蔡景历是什么目的呢?蔡景历是想等徐度、杨文通、黄法慧几人就位后,从陆路奔袭湘州,直接断了华皎的归路。

“殿下,郢州是天下重镇,取郢州进可南下江州,退可保卫江陵,一定要重兵拿下郢州。”西梁柱国殷亮进言。殷亮是萧岿的好朋友,他一心想要帮萧岿扩大地盘、摆脱北周的控制,当个名副其实的皇帝。田弘不以为然,反对道:“殿下,郢州虽然是战略要地,但城高池深,陈军一定坚守不出,顿兵坚城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用小部队攻城诱敌,再派军队攻敌必救。”陆腾、李迁哲也表示支持。

宇文直为了稳妥起见,听从了二人的意见,一是派陆腾、李迁哲留守江陵;二是派元定带五千步骑兵围攻郢州;三是让华皎、王操、权景宣在白螺州(荆州监利市东南)驻军,率领战舰和吴明彻对峙。宇文直则带领大部队在鲁山(武汉市汉阳区)扎营,坐镇指挥。

“不好了,徐度等人已偷袭湘州成功,把军士的家属都给杀害了!”曹庆召集忙慌来报告。湘州被陈军拿下后,对于怎么处理华皎士兵的家属,徐度几人发生了争执,杨文通平时比较强横,坚持用暴力解决问题,希望以此来打垮华皎士兵的士气,徐度认为这样太残忍,反而会激发华皎士兵的抵抗决心。最终,杨文通擅自做主,把华皎士兵的家属全部杀死。

“什么!”华皎大惊失色,自己大本营都丢了,这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王操比较冷静,他劝说:“已经来不及救助湘州的,当务之急是击败陈军主力,只要陈军主力被打垮,收复湘州不在话下。”“王将军所言甚是。”权景宣也表示同意。殷亮也劝宇文直,事已至此,宇文直只好答应。

于是,华皎、权景宣、王操三人在巴陵集结全部水军主力,向沌口(武汉市蔡甸区沌口街道附近,沌水入长江口)进发,寻找陈军主力。看战略目标达到后,吴明彻也赶紧率军回撤,和淳于量会合。

3.沌口雪耻

双方在沌口相遇,大战在即。沌口,又是沌口,吴明彻想起了当初沌口大败,侯安都、周文育、徐敬成、徐敬成、周铁虎等人被王琳俘虏,只有他吴明彻和沈恪因为留守任务而侥幸逃过一劫,他逃回建康的时候就暗中发誓:“沌口,我一定会回来的!”时隔十年,我吴明彻又回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耻辱,向天下人证明,我吴明彻只能被打倒、无法被击败!

吴明彻找来淳于量、蔡景历商议,他说:“元定只有五千人,一时半会无法攻下郢州,敌军的主力都在沌口,我的意思是咱们集中军力打败沌口的敌人,郢州之围自然解除。”“嗯嗯,一切听从吴将军命令。”淳于量作为政府军的新成员,他自然无话可说。

上一次沌口大败,因为周文育和侯安都二人不和睦,这一次淳于量对吴明彻言听计从,反而是华皎和周梁联军貌合神离。吴明彻募集了军中许多小船,让他们去充当诱饵,承受周梁联军的“拍竿”进攻,等对方的“拍竿”耗尽后,淳于量则带着大船用“拍竿”向对方进攻,这就有点田忌赛马的意思。

拍竿长十几丈,类似于投石机,是一种军用作战装置,置于兵车、战舰上,利用杠杆和滑车,遥掷石块、钉板、火种等物以打击敌方。在冷兵器时代,拍竿就是重型武器了,威力巨大,比弓箭好使。

华皎着急取胜,他得赶紧取胜回去救老巢湘州呀,于是不顾王操、权景宣的劝阻,执意要去作战,等华皎拍竿的弹药用尽后,淳于量率领大船出现在战场上,蔡景历开始散布华皎军事家属被杀的消息,华皎军士气全无,他的战舰悉数被击沉。华皎赶紧逃回军中,上了王操的战舰。

王操早有准备,他打算重走王琳的老路,借助风势对陈军发起火攻。于是,王操、权景宣下令把自己的战舰全部装满干草,然后放火进攻。这可把吴明彻吓坏了,熟悉的一幕又发生了,当年王琳就是这样击败陈军的,难道自己这个常败将军这次又要吃败仗?

“将军莫急,我昨晚夜观星象,今日的风向必定会逆转,我军一定大胜!”蔡景历神秘一笑。

“报,报告将军,风向变了!”传令兵上前报告。吴明彻登高一看,只见那些被点燃的大船逆向行驶,朝着周梁联军方向驶去,那紧绷的眉头才松弛下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茂世先生不愧是孔明在世。”和诸葛亮一样,蔡景历并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为了表明自己的神鬼莫测之术,故意搞得神神秘秘。

吴明彻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淳于量、徐敬成、周炅等军队同时发动进攻,章昭达、程灵洗也派兵出城助战,周梁联军失去了作战能力,华皎和戴僧朔乘一只船逃走,一路狂奔直奔江陵;王操为了保存实力,也赶紧率军回防;权景宣在败逃的途中病死。

本来是出来捞战功镀金的,没想到吃了败仗,宇文直心里那个怕呀,也不管元定的孤军了,也带着众位将领朝着江陵跑去。

十年了,吴明彻等这一刻等了十年,他终于给周文育、侯安都等人洗刷了耻辱,也给自己洗刷了耻辱,于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了西梁的河东郡(荆州松滋市)。陈顼特别高兴,这一漂亮仗,正是他在陈国立足的根本,于是派人去前线封吴明彻为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

宇文直一撤军,元定就被程灵洗的郢州军反包围,于是他下令撤退。一路上,元定慌不择路,让士兵们砍断竹林开辟道路,且战且退,朝着巴陵逃窜。

这时候,徐度、杨文通、黄法慧的陆军已经扩大战果,把巴陵都攻占了,便派出使者,假装和元定结盟讲和,而且答应放他回北周。“不能接受呀,他们是胜利之师,为什么主动讲和?元将军,这其中一定有诈!”西梁将领李广劝阻道。元定一直瞧不起西梁这个小政权,也自然瞧不起西梁的将领。

这时候随军的庞晃开口了:“将军,士兵们累了一天了,没有力气再战,不如我们假意讲和,以后找准时机再出走不就行了?”“就这么办!”元定穷途末路,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于是解除武装表示归顺徐度。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还能让你活着回去么?徐度一声令下,元定就被俘虏了,李广、庞晃也跟着被俘虏。

元定被徐度欺骗后,没多久就郁闷死了;庞晃因为和杨坚关系好,几年后在杨坚的运作之下,北周把庞晃赎回;李广投降了陈朝,最后善终。至于曹庆等人,因为掩护华皎逃跑,战死当场。

宇文直来到江陵后,对着萧岿大发雷霆,必须要为这次失败找个替死鬼,否则自己的面子何在?宇文直想到了殷亮,他说是殷亮让他重兵进攻郢州,才导致沌口惨败,一定要杀了殷亮治罪。萧岿有苦说不出,这事儿和殷亮有啥关系?你手握重兵,自己战败了怪别人?胳膊拧不过大腿,萧岿只好下令杀了殷亮。

与十年前那次沌口之战一样,都有运气的成分,王琳正是依靠风向取得胜利,吴明彻也是依靠风向逆转取得了胜利。当然不排除双方在战术指导、人员安排、资源准备等方面的努力,但很多时候,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总是一些意外事件,如天气。总之,吴明彻取得了胜利,这久违的胜利来之不易,吴明彻击败了周梁联军,还平定了华皎之乱,找到了自信的感觉。

这时候杨文通擅自杀人的消息传到了吴明彻耳中,他打算杀人立威,以此乘胜拿下江陵,完成陈霸先、陈蒨的遗愿。吴明彻于是找来了杨文通,杨文通以为自己是来领赏的,没想到一到营中就被吴明彻下令斩杀了。

经此一战,周陈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郢州解围后,程灵洗憋了一肚子气,赶走元定后,他率军来到沔州(武汉汉川市)城下,气势汹汹,非要把沔州拿下不可。刺史裴宽急忙向宇文直求助,并且打算把城池迁走。宇文直哪儿还有心思来救你裴宽呢?程灵洗快马加鞭,率领水军来到城下。

当时,秋雨绵绵,江水暴涨,程灵洗带着大型战舰到城下,用拍竿发动进攻,沔州州城上的矮墙全部都被砸碎了,三十多天下来,陈军成功进入了城墙。北周军在裴宽的带领下用短兵器抵抗,可终究寡不敌众,裴宽被俘虏,沔州也落入南陈手中。

接下来就是江陵保卫战了。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时间来到了568年的三月份,吴明彻让章昭达率军五万人、战船二千艘包围江陵。

对此,宇文直还算冷静,他听从了王操的建议,积极调兵遣将进行防守。当时,王操、陆腾守内城,李迁哲等将领守外城,程文季、雷道勤发兵夜袭,李迁哲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陆腾打开城门,派出士兵来支援,陈军溃败,雷道勤被射死,程文季损失两百人后赶紧撤退。华皎也在乱兵中被杀死。

吴明彻在几次强攻失败后,他想到了水攻,于是吩咐章昭达挖开堤坝,水淹江陵城。江水无情,在田弘的掩护下,宇文直带着萧岿去纪南城躲避大水,把江陵城留给了王操、陆腾等人防守。王操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极其冷静,派出将领马武、吉彻二人发起斩首行动,主动进攻吴明彻的大帐。

江陵军队毕竟是主场作战,对地形相当熟悉,在周梁军队的联合进攻下,陈军败北,吴明彻败退公安县,萧岿重新回到江陵。吴明彻也认清了现实,陈军确实没有能力一口气拿下江陵,于是班师回朝。吴明彻没能拿下江陵,依然被陈顼所赏识,本来江陵也不在自己手中嘛。

在接见得胜的将领时,唯独看不到杨文通,陈顼很疑惑,于是问吴明彻。吴明彻很坦率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主动请罪,这就把陈顼整不会了。杨文通也是一方大员呀,也是陈顼钦点的将军,虽然杀掉华皎士兵家属是有些不仁道,但毕竟立了大功,吴明彻是没有资格擅自杀掉杨文通的。

吴明彻可是明确支持自己夺权的人,又打败了敌军给自己挣了脸面,陈顼不能处罚吴明彻,那就只能处罚司马蔡景历了。作为司马,蔡景历是要对军中一切奖惩事宜负责的,其中就包括杨文通被杀事件,而蔡景历没有对吴明彻进行任何劝阻。

也活该蔡景历倒霉,当时他负责清点周梁降军的兵器和马匹数量,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他认为自己是以谋士的身份随军出征的,那些后勤的工作显得掉价,也就不在意。蔡景历,谋略可以说是南陈第一,但治国能力确实比较差,他真的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

很快,有人就将蔡景历不称职的情况报告给了陈顼,陈顼顺坡下驴,把蔡景历免职治罪,理由是蔡景历身为司马没能劝阻吴明彻,导致杨文通被无辜杀死。辛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一段时间后,蔡景历又被打发到陈伯山幕府中担任参军,继续闲置起来。不能怪陈顼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好机会,可惜呀,茂世兄。

周梁联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长安,举国哗然,都对宇文直喊打喊杀,宇文护此刻也没有心思去追究宇文直的责任,毕竟宇文直是自己马仔,追究宇文直就是追究自己,况且,宇文护现在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服丧。567年十二月底,宇文护的母亲去世了。大孝子宇文护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自己执政这么多年了,三次对外战争都失败,好不容易把老母亲接回来,也没来及尽孝,母亲就去世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宇文护真的是心如死灰,干不动了,宇文邕要夺权也好,政敌要整自己也罢,他宇文护是真的不想管了,一改往日强横的作风,开始消沉起来。宇文直回到长安后,被宇文邕免掉了职务,至于战败的罪责,毕竟是亲兄弟,宇文邕也就没把他治罪。

宇文直不爽呀,他渴望权力和财富,他当初跟着宇文护就是因为宇文护能给自己想要的。一看宇文护不行了,于是立马调转枪口,表示要死心塌地跟着老哥宇文邕干,要帮助宇文邕对付宇文护,以此来换取宇文邕的官位和权力。宇文宪一向看不惯宇文直那副唯利是图、追名逐利的嘴脸,暗中劝宇文邕提防这个同母弟弟,宇文邕虽然对宇文直的人品也瞧不上,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就接受了宇文直的殷勤,暗中积蓄力量。

4.群星陨落

宇文邕太清楚了,宇文护大而不倒,现在依然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况且北周国内接二连三发生了大事:于谨、杨忠、长孙俭、达奚武、宇文贵、崔谦、尉迟纲在一两年内相继去世······

于谨死的时候76岁,这个骨灰级的大佬过了完美的一生:他单枪匹马招降铁勒三万人、联合柔然阿那瑰剿灭破六韩拔陵的时候,高欢和宇文泰还名不见经传;在北魏末世,他力劝宇文泰入主关中,形成和高欢、萧衍三分天下的霸业,名副其实的王佐之才;成为西魏六柱国之首,名副其实的西魏开创者;发兵荆州,一举拿下江陵俘虏萧绎,实际上灭亡了南梁,功高盖世;拥护宇文护执政,帮助北周平稳过渡,受到宇文邕的尊敬。

可以说,于谨无论在智谋、带兵、政治、长寿、善终以及人际关系上,都做到了极致,他是诸葛亮、司马懿、桓温等人的结合体,功高盖世、声名远扬却能长寿善终,整个魏晋南北朝,就于谨一人而已,关键的关键,于谨还是一个鲜卑人。

再说杨忠。北周除了有“六柱国”,还有“五虎”:杨忠、韦孝宽、达奚武、尉迟迥、宇文宪。杨忠,先后跟过陈庆之、独孤信、贺拔胜等大佬,转战各地,基层经验丰富,心理素质高,遇事沉着冷静,拔掉猛虎的舌头被宇文泰刺字“揜于”,一个让达奚武这个猛男都自叹不如的人。多次参与东西魏之间的战争,独当一面拿下江汉平原,又参与灭掉南梁,两次绕道联合突厥进攻北齐,尽显英雄本色。杨忠的勇猛,可以让他排在北周五虎之首。

更难能可贵的是,杨忠在宇文护和宇文邕的权力斗争中,能够游刃有余保全自身,为他儿子杨坚崛起铺好了道路,后来被杨坚尊为“隋太祖”,实至名归。

达奚武,勇冠三军的鲜卑壮士,在东西魏之间的战斗中大放异彩,是宇文泰最为信赖的猛将之一,最大的功劳是攻克汉中,为尉迟迥南下蜀地铺平道路,一个类似于张飞一样的人物。

长孙俭,西魏、北周的开国元勋,主要政绩是治理荆州,并且跟随杨忠、于谨攻灭南梁萧绎。

崔谦是西魏、北周着名文臣,先后跟过贺拔胜、宇文泰。

尉迟纲是尉迟迥的弟弟,宇文泰的外甥,和贺兰祥一样,是宇文护的死忠粉。

正当北周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568年三月初三,宇文邕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宇文纯的迎亲使团带着突厥公主回来了。

怎么回事,突厥可汗不是把宇文纯一行给扣留了么?宇文纯、宇文贵、窦毅、杨荐、王庆等人一去就是三年,三年期间,阿史那俟斤、库头兄弟死活就是不放人,宇文贵年纪大了,经不起塞外风霜雨雪的考验,也就病倒了。该怎么脱身?你突厥人也有宗教信仰吧,你不怕我大周不怕齐国,总是要害怕鬼神的。于是,杨荐想了办法,想借助鬼神的名义去吓唬阿史那俟斤。

宇文贵自告奋勇,愿意去劝说阿史那俟斤。反正自己快不行了,死前还能为国家做件好事,那就是完美结局。宇文纯看宇文贵执意要去,也就同意了。

草原上大风天气很常见,宇文贵等了一个打雷刮风的天气,就去劝说阿史那俟斤:“听说可汗您的帐篷也被风刮坏了,连日来,上天又是打雷又是刮风,看起来不会停止,这就是上天发怒了,这是一种警示。”果然,宇文贵这话说到了阿史那俟斤的痛处,他也觉得养着这帮人没什么好处,于是决定准备礼物,把女儿叫来安慰了一番后,就答应了北周的和亲要求。

在回国的路上,宇文贵病逝。宇文贵,鲜卑大贵族,先后跟源子雍、尔朱荣、宇文泰征战四方,在颍川之战中,击败任祥、尧雄联军,声名鹊起;随后跟着史宁、豆卢宁平定宕昌叛乱,接替尉迟迥镇守蜀地平叛,也是一方大员。

看到兄弟宇文纯回来了,宇文邕喜不自胜,亲自安排了迎亲之礼,册封突厥公主为皇后,后世称为“阿史那皇后”。三月九日,北周宣布大赦天下。

似乎是一种默契,北周这边大批量死了这么多开国功臣,南陈这边也死了两个大佬:程灵洗和徐度。

二人班师回国后就相继病死了。徐度享年60岁,是陈霸先最早的创业伙伴之一,文武双全,要是多活十年,应该是北周于谨、北齐斛律那样的人物。程灵洗死时54岁,年轻时候就是一方霸主,在对抗侯景的战争中崛起,又依靠萧绎、王僧辩走上正轨,最终投靠陈霸先修成正果,在几次政治斗争中都站队正确,结局也算不错。

北齐这边几乎同一时间,也有一个大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就是斛律金。斛律金的资历,说起来比于谨还老,斛律金比于谨还大几岁,死的时候正好八十岁。斛律金为人敦厚直率,他声名鹊起的时候,高欢还在当邮递员呢。

斛律金算是高氏政权的原始股,斛律氏也是东魏、北齐最大的政治军事贵族,他的长子斛律光为大将军,次子斛律羡和孙子斛律武都封开府仪同三司,出任州的地方长官,其他子孙被封侯而显贵的很多。斛律氏的门第中出了一个皇后,两个太子妃,娶了三个公主,受到的恩宠无出其右。斛律金的人生也和于谨一样完美,战功赫赫,亲眼见证了自己家族的辉煌和壮大,都是人生赢家。

斛律金死后不久,年纪轻轻的高湛也进入了生命倒计时,这似乎是北齐君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