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炭石在炭盆中燃烧,是不是响起轻微爆炸声,让整个屋子里温度节节攀升。
“夫人怎的如此薄情,吃完了就不要了。”他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你胡说什么,谁像你一样,日日把那事挂在嘴边。”慕云欢没好气地吐槽他。
短短半天,他至少念叨了五遍不止,慕云欢是当真认为自己把沈离夜扑了,而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沈离夜故意不解释,在桌上拿了个金桔。
“昨日一口一个行止,今日就催着我去暗羽司,还不薄情么?”
慕云欢顶不住那目光,“这嘴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知道跟着谁学的。”
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真是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夫人不知道么?”沈离夜剥着橘子皮,抬眼瞧她。
慕云欢:“……”
在江州的时候,懒得和他解释确实忽悠过他不少回,谁知道他学得这么快。
真是天天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她理不直气也壮:“就知道冤枉人,我可没说不乐意见你。”
“方才哪只小狐狸赶我去暗羽司的?”沈离夜剥完金桔皮,又一瓣一瓣地剥开。
“没没没有,反正不是我说的。”
“嗯?”沈离夜勾唇看她,将金桔瓣上白络摘干净才递给她。
他眸光含笑,她张嘴咬下,有些结巴:“我是说你早点去就能早点回来,临风和若耳他们会等着你回来一起用晚膳的。”
“原来是临风和若耳想和我一起用晚膳。”沈离夜笑着又递给她一瓣:“那倒更不打紧了,他们自己能吃。”
一瓣桔子咬下去,酸甜水润的口感在她嘴里炸开,甜得她心里直发烫:“行行行,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吃饭行了吧。”
沈离夜眉梢微挑,“只要夫人想,什么都行。”
“那你赶紧去,我先去瞧瞧灵均和鬼医。”慕云欢听他这话,以为他要走了,也就抬脚要走。
却不想一把被他拉了回来,慕云欢红着脸咬牙道:“调戏你也该调戏够了,讨债你也不急在一时,你还想干什么?”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得慕云欢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
瞧她呲牙,沈离夜敛了笑意,低声道:“烦请夫人给本侯量尺寸。”
“你要量?”
“不然?”
慕云欢吸了口气:“行,我去让云娘子进来,她是汴京城最好的成衣娘子,她擅长些。”
“欢儿……”沈离夜瞧着她转身要跑的身影,唤道。
“干嘛?”
“你舍得让别人来?”沈离夜一本正经道。
慕云欢不解:“量尺寸罢了,又不需要脱衣服,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是不是也太矫情了点?”
沈离夜手里茶杯放下,笑着看她。
见巨婴又钻牛角尖,慕云欢无奈只能拿起布尺,咬牙吐槽:“量量量,迟早咬死你!”
他耳力好,听见她的言语不怒反笑。
沈离夜天生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平日冷漠阴翳只觉寡情,一旦染上笑意,便是多情又勾人。
瞧见他笑,慕云欢看得心热,却拍了他一下,凶巴巴道:“站直!到时候短了可别怪我。”
他听话地站直,身形越发挺拔颀长,宛如一棵青松,一身的风骨和傲气。
她只到他的下巴,量个身长得时不时地上下看,无意中对上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呼吸都乱了半分。
慕云欢没他磨叽,很快就量完了一部分,只剩下腰围和臀围。
“欢儿?”沈离夜见她不动,低声唤。
“知道了知道了。”慕云欢闷声低头,手里布尺围上他的腰身。
她逃避地把别的都量了,就剩下两个最尴尬了。
量腰围和臀围,她不可避免地要低头,再一低头看就容易闹笑话。
初遇时,慕云欢一眼就明白这男人有一副好身段,给他上药和针灸,也瞧过不少次他的上身,但从没敢直视过他的屁股……
幸好他纹丝未动,慕云欢才看清布尺,“一尺九??”
好家伙。
要是把他放在现代,妥妥宽肩窄腰的男腰精。
沈离夜见她皱眉,“怎么?”
他精瘦的腰腹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慕云欢咽了咽口水:“没什么,感叹一番。”
“嗯?”
“好腰。”慕云欢再次由衷感叹了,“不过太细好像不大好使……”
沈离夜眸光幽冷:“不好使?”
慕云欢不以为然,点着头道:“有人跟我说,男子腰细没力。”
北疆国民风开放热情,不说别的,南音就喜欢跟她说八卦,曾经说起一个青楼的小倌,说那小倌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就是腰细没什么力气,导致没什么人气。
“没力,不好使?”沈离夜按着她的腰,危险地眯着眼眸:“要不要试试?”
慕云欢骤然反应过来,“不不不,我还是不试了。”
她怎么忘了,以他死要面子又臭屁的性子,肯定听不得这种话。
“确定?”沈离夜眸中翻滚着情绪,不知是欲还是别的什么。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慕云欢点头退出他的怀里,拿着布尺一本正经地给他量臀围。
见她赶紧认错,沈离夜眸光沉到暗,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才听见他道
“错了。”
“啊??”慕云欢才反应过来,惊慌之下没找准地方,她试探着往上挪了挪:“这儿?”
她向来只敢在他胸膛乱来,从不敢招惹他腰身以下,平时更是红着脸不敢看,他一身衣袍又遮挡得严实,一时找不到最翘的地方也确实。
沈离夜垂眸深深地瞧她一眼,“往下。”
慕云欢红着脸,听话地把手往下挪了。
他像是被她逗笑,无奈地笑:“胆子这么小,怎么敢扒本侯衣衫的?”
慕云欢正要怼他,却不想他的大掌握上她的,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臀部最翘的地方。
她脸色瞬间涨红一片。
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她在摸他屁股!!!
还是他让她放上来的!
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调侃:“这回找到了?”
他一句调侃,慕云欢又羞又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他的翘臀上摸了一把,还捏了捏。
明显感觉男人身子僵直,她才笑着怼回去:“真不错,够翘,手感够好。”
沈离夜眸光晦暗低沉,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底风云翻涌。
他乖巧不说话了,慕云欢才扳回来一回合,狡黠又得意地瞧了他一眼,才重新低头量臀围。
但一低头,慕云欢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他……不对,很不对!
他像是整个人僵在那儿,呼吸声更明显了,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慕云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她这个角度,这个方向,很难不看见一点别的什么……
慕云欢俏脸涨红,拿着布尺的手都在颤,三下五除二了就量完了臀围,布尺一扔就拉开了距离。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像是又活了过来,“好好了,量完了,我我走了。”
“害羞了?”沈离夜薄唇微抿,眸光沉沉。
“没有。”
见她从脸红到了耳根,他了然:“其实不用害羞的。”
“……你你以为我是你啊?”慕云欢嘴硬。
“夫人昨夜碰过的。”沈离夜云淡风轻地道:“碰过的,便不用这样害羞。”
正是她误打误撞地抚摸和碰触,才像是熊熊烈火烧断了他仅剩的理智,带着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说还好。
一说,还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到底谁是穿越的啊!!
她怎么天天被他调戏了?
慕云欢俏脸通红,全身都像是在发烧,满眼羞恼,咬着牙狠狠地往他脚上踩!
他反应太快,慕云欢没踩到。
见她嘴唇微撅,沈离夜便乖巧得不动,任她踩一脚出气。
“哼!”慕云欢朝他呲牙怒哼了一声,羞恼着就往外跑了,门外的临风拦都拦不住。
临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进房间望向沈离夜,问道:“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沈离夜反问。
临风和他有过命交情,和别的暗卫不同,从前他很少叫夫人,他叫夫人便代表整个侯府的人都跟着改口了。
“对啊,夫人心地善良,又有手段,做什么事都考虑着府中上下的兄弟们,属下们也不是石头人,最要紧的是……”临风一边点头道:“侯爷你认下的姑娘,属下们也认。”
沈离夜轻敲着桌面,“你刚叫什么?”
“夫人啊!”临风不解地重复。
他递了杯茶给临风,并未说话。
受宠若惊地接过茶,临风眨着大眼睛:“夫人夫人夫人。”
沈离夜明显受用,挥袖阔步而出,留下一句:“开府库,全府有赏。”
“诶,谢谢侯爷!!”
……
“这个是白前。”
“嗷,白前。”
“这个是白薇。”
“嗯,白薇。”
“这么一折断,中间是空的就是白前,实的就是白薇。”
鬼医正在教灵均分辨药材,他说得津津有味,灵均撑着头昏昏欲睡。
慕云欢涨红着脸风风火火地冲进鬼医的院子。
“小老头!我要喝茶。”慕云欢气呼呼地喊。
她这一声把灵均吓醒,他立马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捧着杯茶,“欢欢,欢欢,茶,茶。”
灵均这一跑,把鬼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坐在角落里不肯过去。
听他说药材就昏昏欲睡,小怪物一来就精神了。
他说药材很无聊么?
对上他殷切又单纯的眼神,慕云欢的羞恼也少了几分,接过茶哄他:“还是灵均好。”
才不像那狗男人闷骚至极!
灵均看见慕云欢满脸通红,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欢欢,脸,好红!”
他以为慕云欢是生了什么病,一把子蛮力把一旁的鬼医薅过来,“看欢欢!看欢欢!”
鬼医一瞧她满脸爆红,吐口而出:“呀……”
“小怪物你发烧了?”鬼医说着就扯着她的手腕。
慕云欢不好意思道:“没发烧……”
“那就烫的。是在哪儿能烫成这样?快上药啊!”鬼医和灵均两张脸就堵在慕云欢面前,不停地看着她。
她无奈抿唇,解释:“没什么事,你给灵均检查过身子没?”
“检查过了。”一提到这事儿,鬼医就正经了:“蛊没有发作,但脉象很奇怪。”
慕云欢皱了眉,拉过灵均的手腕把脉,脸色越发严肃,也没了其他的情绪。
灵均满脸茫然地看着她,但乖巧安静。
不多时,慕云欢秀眉紧拧,二话不说把灵均的衣领扒开,看到他心口上的白色七尾狐。
灵均被慕云欢吓到,但没反抗,红着眼眶任由她。
她神色大变,不敢确定:“这脉象,这图案……南蛮情蛊?!”
慕云欢迟疑地看向鬼医,他曾在南蛮国住过几年。
“我确认过,绝对是南蛮情蛊才有的图腾。”鬼医罕见地沉着脸色点头,随即道:“我在南蛮国时,曾听说过南蛮蛊术,而情蛊是其中最为霸道残忍的一种,只由女子习得,男子一旦被种下情蛊,一辈子无法再和别的女子亲近,不论身心,只要生出了背叛下蛊者的一丝念头,情蛊立时发作,若是做了更加出格的事,那人便会立即毙命,血溅当场。”
说是图腾,更像是刺绣,一旦有了再也无法抹掉。
无论是身还是心。
再也无法背叛下蛊的女子。
慕云欢目光复杂晦暗,落在灵均身上:“他和南蛮有关系?”
“暂时没办法查到。”鬼医叹了口气。
“传闻七百年前一个蛊术师凭借自己的蛊术,才将南部八大蛮荒之地统一,才建立了南蛮国,成了南蛮王。南蛮国也成了蛊术的发源地,旁的蛊术都能学了去,但我曾听一位南蛮皇室说过,这情蛊却不同,根本没有学习之法,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所以这七百年来情蛊现世屈指可数,像是失传了。我真是纳闷,谁会想不开在一个傻子身上用情蛊啊。”
“特定条件?”慕云欢问。
鬼医点头:“是啊,但是那条件究竟是什么,恐怕如今南蛮皇室都没几个人说出来。”
她去南蛮国行过医,听说过有一种蛊能让女子绑住心爱男子,但其中奥秘却也一窍不通。
“但灵均情蛊从未发作过。”慕云欢若有所思道。
“是啊,看来这傻子从前还真有点东西。”
慕云欢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白色七尾狐,耳边突然响起沈离夜不久前问的。
“昨夜,我在你心口瞧见一只火红色的九尾狐。”
火红的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