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兄,明日朝会,将有外国使臣拜谒天后,并献上贡品,鸿胪寺也有职分。”镇国阳信公主李青璇在吃饭的时候,对叶铭说道。
“哦,这么说,我终于有正事儿要办了?”叶铭颇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各供其事。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也都是鸿胪寺卿的分内之事。
叶铭也没有想到,自己上任将近一个月,终于有了出场的机会。
说起来,他这个鸿胪寺卿当得有点儿不称职,直到现在,他连鸿胪寺的衙门口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呢。
不过据李青璇跟他讲,鸿胪寺里面有四个少卿,也就是他的副手,平时就把各种工作给做了,至于说下面的各种属官小吏,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叶兄只需要在重要场合露露面就可以了,其他的细枝末节,不足挂念。”李青璇向叶铭解释了一番。
“如此甚好。”叶铭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事实上他对于鸿胪寺的职分并不关心,他更关心鸿胪寺所属的几个大库房,据说珍藏颇多,等明日朝会之后,一定要去检点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意外之得?
“叶兄,明天是大日子,能够作一首诗,应个景儿?”李青璇忽然问道。
叶铭听了,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在万国来朝这样的大朝会上,来几首歌功颂德的应景之作,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连李青璇都这么说,就足见平时的应景诗,实在是水平有限,也就是应景而已。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诗仙上任,又遇到了自己分内的大事,不做出点儿表示,也是不妥的。
叶铭想了想,便喊人拿过来笔墨纸砚,当下题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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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朝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天后拿着李青璇送过来的叶铭诗作,颇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位叶诗仙,果然有两把刷子。应景诗作能够写出这个水平来,实属不易啊!我临朝称制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入眼的朝会应景之作,真是难得啊!”
镇国阳信公主李青璇闻言,便附和道,“母后所言极是,这位叶仙师,果然与众不同。”
“更难得的是这一手好字,火候十足,刚柔并济,又潇洒不羁,开前代所未有,领今世之风骚。真叫人好生奇怪,世上怎么就会有如此超凡脱俗之人呢?”天后叹息道。
“母后——”李青璇恭维道,“如此大才,不照样为母后所用了吗?”
天后闻言,龙颜大悦。
如今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着实不算多。
西北和东南同时起兵反叛,薛重进和九江王李冲气势汹汹,兵锋直指两京,遥相呼应,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朝廷里面的反对派,此时也有些蠢蠢欲动,那些反对何氏一族掌控大权的人们,都在同西北和东南叛军暗通款曲。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之下,天后对于今年的万国来朝,显得更加看重一些。
内乱不止,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在外藩面前,一定不能露怯,否则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内外交困,顾头不顾腚。
叶铭所做的这首新诗,让天后感到有些安心,至少明日的大朝会上,不需要再吟诵那些陈词滥调了。
“送去裱了,明日要用。”天后向身边的内侍吩咐道。
“是。”内侍领了旨意,立刻去办了。
“这位叶仙师,人品风貌如何?”天后用手抓着御案之上的白玉狮子镇纸,略微沉吟着,又有些好奇地向李青璇询问道。
“人品风貌,俱是上乘之选。”李青璇的回答,就有些笼统了。
不过这种话题,确实不大好回答。
毕竟每个人的审美观点,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差异,所以才会有“王八看绿豆”这种怪话。
但是总体而言,叶铭的人品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李青璇身为女子,不大好意思在天后面前,过度称赞叶铭而已。
“比之薛绍如何?”天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这个问题,让李青璇感到有些难以回答。
无论如何,薛绍也是天后给她挑的驸马,虽然说是牵涉进了薛重进谋逆大案,眼看人头不保,但是作为薛绍名义上的妻子,李青璇确实不大好评论他,总不能说自己见异思迁,或者说天后的眼光不好吧?
那么做的话,都很不合适,所以李青璇干脆选择沉默。
“唉,看来是薛绍要差很多了——”知女莫若母,天后一看女儿的表情,立刻就能够猜出一个七七八八。
虽然说叶铭这样的人物,未必就能够长久居于京中,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候,天后是希望能够将他笼络住,为自己所用的。
她甚至也在考虑,如果叶铭能够成为镇国太平公主的驸马,那么自己得到的助力,可就不仅仅是一名诗仙,或者一名内廷供奉那么简单了。
相对于关西大族薛氏而言,叶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不存在势力一说,这样的家族,却是正适合提拔重用的,也更容易全面倒向天后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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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徽王朝惠帝广武三年,十月初一,神都,明德堂。
明德堂建在神都的主要宫殿乾元殿附近,是前年才开工建设的,今年年中算是正式投入使用,专供布政、祭祀、受贺、飨宴、讲学辩论之用,是玉徽王朝现在最大的宫殿建筑物。
明德堂方百丈,为多边形,圆顶,高也有五十丈,分九层,下面三层布政,中间三层祭祀,上面三层为圆顶亭子,上立高三丈的涂金铁凤,屋顶铺木胎夹纻漆瓦。
明德堂中,有上下贯通的巨木中桩,作为斗栱梁架依附的主干,其规模和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两京所有的宫殿建筑。
在明德堂后,还建有高五层的天颐堂,内置高百尺的夹纻佛像,天颐堂的第三层已高过明堂,是更为高大的建筑。
随着宫中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开始鱼贯而入。
叶铭也夹杂在这些官员当中,随着人群开始向皇宫大内方向走去。
完全用青石铺就的地面非常平整,内侍们的蟒皮鞭子甩在上面的时候,发出了爆竹一样清脆的声音,在初冬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两侧的通道上,有不少的御林军守卫,这些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盔甲之中,刀枪剑戟,明晃晃的亮了出来,一副肃杀之气。
叶铭随便扫了两眼过去,就从中发现了十几名炼体诀高阶的高手。
这样的人物,在世俗之中,已经是无敌高手了,想不到还要站到这里,给朝廷充当门卫打手,由此可见,一个朝廷的影响力,果然是巨大的。
当然,反过来也可以印证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一个修行者,不能突破通灵变秘境的话,就只能做一个世俗界的高手,而享受不到仙师一般的超然待遇。
世俗之人,就只能忍受世俗皇权的约束,而无法超脱这个樊笼。
好在玉徽王朝的官员们,在一般的情况下,并不需要行三跪九叩之礼,也不需要山呼万岁,上朝的时候,三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有椅子可以坐,这让叶铭觉得还可以接受。
皇室虽然地位尊崇,但是并非是极端的独裁,包括相权和政事堂的存在,都起到了制约的作用,正是这种庞大的官僚政治体系,维持着玉徽王朝的正常运作。
众人进入明德堂之后,倒也不是那么一副严肃无语的表情,反倒是像进入了茶坊酒家一般,互相之间打个招呼,笑着问候一下身体什么的,显得同僚之间关系亲近。
当然了,这些朝臣们也很清楚地分成了好几拨儿人马,显然是分属于不同的势力集团。
叶铭站在那里,倒是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到哪一拨儿人那里去。
不过很快,就有人找上他来了,毕竟从三品的官员,也不是很多,像是六部的侍郎们,还比叶铭的官阶低一级呢,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也就是什么御史大夫、诸府寺正卿、左右散骑常侍、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什么的,才能相提并论。
至于说同样地位显赫,属于天子近臣的黄门侍郎、中书侍郎等等,地位还在叶铭之下。
“这位大人,看起来面生的很哪——”一位同样是衣紫佩鱼的大臣,走到叶铭面前,拱了拱手,微笑着动问道,“鄙人太仆寺卿冯渊,敢问大人名讳?”
“原来是冯大人,失敬失敬。”叶铭同样拱了拱手道,“鄙人定州叶铭,忝居鸿胪寺卿之位。”
“原来是诗仙叶大人当面,真是失敬了。冯某对叶大人闻名已久,今日得见,真是缘分呐。”冯渊闻言,顿时双眼发亮,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哪里哪里,都是些虚名而已,不止一晒——”叶铭也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
事实上,他对于这位太仆寺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太仆寺,其实就是掌管皇室马匹车辆的衙门,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给皇帝养马的官儿,跟弼马温有点儿类似,只不过是品级较高,多由天子近臣担任而已。
“皇帝驾到——天后驾到——”随着一声声内侍的呐喊,玉徽王朝最有权力的两位人物,终于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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