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克涅,中央署区。
四方元素集中之地,黑色高塔的顶端,穿着淡蓝色道袍的老者端坐于此。
在老者的对面,莱特也以同样的坐姿坐着。
此时的他已经取下了面具,也许是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他的表情非常平静。
事实上,在老者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能够如此轻易的逼退一名高阶玩家,同时还拥有暂停时空的伟力...再加上他的名字【陈道一】,很容易就能够想到那位如今立于自由联邦最顶端的强者。
自由联邦的最强者,通过了七个世界的高阶玩家,修【太上】之道的道人。
在他和老者之间,还有着一副老旧的玉石棋盘,上面零零散散有着黑色和白色的棋子。一眼看上去,这黑白棋子布局毫无规律,亦不符合任何围棋的规则,就像是随意摆着玩的。
自在这里坐下后,老者便将这个棋盘摆了出来,随后他执起了黑棋,率先在棋盘中放下一子。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莱特也只能顺势拿起白子,按着围棋的法子下了起来。
但下着下着,情况就不对了起来,因为老者的步子完全没有按着围棋的规则来下,他似乎是想到哪儿下到哪儿,一切随心所欲。
意识到这一点后,莱特也开始随意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有的连在一起,有的却错分极开,活像一副写意泼墨的画作。
“......”
由于老者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在不断下子,莱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时至此刻,他依然不知道老者将他带到此处有何意义。
在下棋的途中,他也在不断思索在见到老者本人前所听到的问题,星辰究竟是什么?但此刻棋局都快要结束了,他也未能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
在【蛛网】中,莱特也曾在夜晚仰望星空。
它们一闪一闪,就像一颗又一颗璀璨的宝石,悬挂在天际,为漆黑的天空点缀了花纹——只是他知道那里闪亮的星星是假的,这个世界说到底与蓝星截然不同。
最后,他说:星辰是眼睛,是外界存在用以观测此世的工具。
这是因为他在雪地上直面了【群星】,直面了那些神话传说中无比可怖的存在,那种被恶意所包裹的感觉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哒——
莱特正想着,最后一颗棋子悄然落下了,整个棋盘已经再无位置可以下子。
棋局已满,陈道一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莱特,一双眼眸如水般平静:“...能与我下棋之人不多。在你之前,只有一个人能与我将此棋盘填满。”
“敢问前辈,那位是何人?”莱特的反应非常快,立刻问道。
“知晓她是何人,对你来说或许并非一件好事。”老者说道。
“自然,那在下便不再追问。只是有一事需要前辈解惑:前辈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地?”莱特微微垂首,语气恭敬的开口。
“...你不需要如此作态。”
听到那恭敬的语气,陈道一却摆了摆手,语气平静:“你虽尚未踏入修炼之道,但已然入了【心】道...比起她,你的潜力尚胜几分。”
“凡俗之间的种种,不应成为束缚你言语的东西。可否明白?”
“......”
听到这话,莱特内心已经懵了,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什么叫入了心道?什么叫做凡俗种种不应成为束缚?
只是在让他行事言语要为心所欲么?
说着好听,要是他一开始的态度无比嚣张,把自己摆在了与这位老者同样的地位上,指不定一见面就被秒了,还是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你不明白?...或者说,你不信?”老者似乎看出了莱特的迟疑。
“并非不信,而是不明。”莱特微微躬身道。
闻言,老者陷入了沉默之中。
莱特倒也不急,只是微微低头,静静等待着这位大人物的反应。
足足几分钟过去后,老者缓缓开口了。
“也罢,老夫且为你说道。”
“人之有三道为正,太上、太清、太平。”
“太上者,万物之首,是为天地之尊;太清者,万物之纯,是为天地之心;太平者,万物之影,是为天地之外。”
“老夫所修之道,即为太上。”
说到这里,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缓缓张开。
下一刻,周遭四季的元素猛然奔腾起来,它们热烈而狂热的簇拥着中间的高塔,一如一个又一个忠诚的卫士在追寻着它们的帝王。
在老者的背后,火焰、水流、雷电、冰霜...等等自然中强大的元素力静待其中,尽管元素之间各有排斥,但它们却依旧忠实的守在此处。
“...散去吧。”
随后,老者轻轻挥手,这些磅礴的元素力便在顷刻间消散。
很快现场便再次回到了平静之中,若不是空中还残留着一些猛烈的元素力,刚刚的一切就跟幻想出来的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老者看向莱特,再次开口:“先前我所言之三道,太上与太清皆有后人择之,但唯有太平一道...数十年哉,恐怕只有你一人有此般资质。”
“为什么?”莱特皱起了眉头。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想要回到蓝星找回过去的白色灵魂,尽管在第一个世界中表现得比较出色,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老者口中的那种程度吧?
数十年以来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
这个头衔实在是太重了,重到绝不是他一个不久前完成第一世界的玩家能够戴得起的,也绝不是他一个一心想要回到蓝星的人戴得起的。
“因为...你已经直面过【群星】了,对吗?”老者忽然开口道。
“......”
听到这话,莱特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几秒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但严格来说并不算直面,我是在被保护的前提下与其对抗。”
——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自由联邦,或者说告诉了这位老者......想来也不奇怪,马诺是自由联邦的人,他会报告也很正常。
“那就足够了。”老者却摇了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在【群星】面前,强大与否并没有意义,因为在祂们面前,我们都是蝼蚁。”
“......”莱特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知武田三郎?”
老者再次开口道。
“其亦为高阶玩家,乃剑道翘楚,实力应远在你之上。但此次游戏,其亦遭遇群星,结果是:他疯了,彻底沦为了堕网者。”
老者看向莱特,目光平静,但却隐隐有一丝莫名的复杂。
尽管相当多的人都知道【群星】的存在,并且在官方的宣扬中并未将其当作极其可怕的东西,但事实上在所有高层眼中,无人能够躲过【群星】的视线。
无论高阶玩家还是低阶玩家,都无一例外的葬送在了那些怪物手中。
而莱特却活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另外两位都活了下来...此般资质,绝非常人所能及。
“前辈能跟我仔细说一说【群星】么?”莱特忽然开口道。
“.....”
沉默了一会儿后,老者点了点头。
“可,随我来吧。”
下一刻,老者的身旁空间破碎,显露出了一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