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山等人狼狈地走出卧马槽,密林之中,一白一黑露出两个脑袋。
“你觉得他的功夫,达到了几成?”天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跺了跺脚上的泥,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地缺抬头看了看天,又闻了闻那风中的血腥味道,瓮声道,要变天了,今晚还有大雪。今晚咱们还是露营?
天残转过身来,脸色不善道,你什么意思,嘴巴哑了,耳朵也聋了?老娘在问你话呢。
地缺这才瓮声翁气地傻笑道,那功法如此博大精深,他啊一成都不到吧,距离主人的要求差太远了。
“你一天天的除了喝酒吃肉,就不想点正事。你就不担心,哪天主人不高兴了,拆光你这身上的零件。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个铁疙瘩吃那么多东西干啥!纯属浪费。”
“嘿嘿,既然当了人,我总想着把这人世间的好事都尝试一遍。这人啊,究竟是如何的滋味。”地缺的目光里闪过几分惬意。
“你心大得很啊!还想当人?你个不中用的,能当什么人!”天残瘪着嘴角,不满道。
“咱俩能不能别提这事。你当我愿意啊,主人她太残忍了啊,她没给我装这个功能我能怎么样!”地缺被她的话戳到了痛楚,使劲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一脸的愤恨。
“一天天的害得老娘......!”天残意外地涨红了脸,低声嘀咕道。
“你,你!这还没到吃土的年纪,你咋那么惦记那么点事情呢!”地缺恨声骂道。这娘们太不要脸了。这话都敢说。
“老娘是女人嘞,女人天经地义就该想男人。再说了,老娘想男人碍你什么事儿了!你有那本事吗?没本事就滚一边去!”天残气恼地一把推开他,径直往山下走去。
“还好意思说老夫,明明自个想当人!一天天的...当初戏倒是演得挺像的,把自个当成主人。不知道的,还真你以为你喜欢那男人。哎,那老男人你是惦记不上了哦,有本事你去招惹少爷啊。埋怨我这个没用的有屁用。”
天残听了他的埋怨,转过身来,指着他气不打一处道,你混蛋。当初还不是你让老娘演的,试试那老男人。
“没错,当初是老夫的主意。老夫可没让你演得那么真,还入戏出不来了。再说了,本来你就是少爷的暖床丫头。自从主人捡了那丫头,才没你什么事儿。”
“行。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这就去找他。”
天残气鼓鼓地一甩衣袖,一溜烟地窜了出去。遥遥地跟在了曹山那些人的后面。
地缺连忙追了上去,瓮声瓮气道,你可别犯禁。主人可说了,少爷不满十八岁,你不准动他。否则弄死机了,我可没那本事帮你重启。
“老娘要你提醒?家奴规则十八条,老娘比你清楚。”
“那你干啥去?”
“当监工去。这个傻男人拿到了金手指,才这个鬼样子。老娘必须得给他加加码。否则没法交代。”
“你不是说让他自生自灭吗,怎么现在想通了?”
“老娘想男人了,不行嘛!”天残噗呲一笑,这笑声带着强烈的诱惑,极为勾魂夺人。
地缺看着她这副迷死人的表情,不由地吞了吞口水,心中对主人的埋怨更甚。只能暗自叹息道,这个妖精,便宜少爷了。
但很快,他又得意了。“幸亏老夫没这个功能,不然麻烦大了。少爷啊少爷,你就小心点吧。这妖精醋劲大得很。只怕你吃不消啊。”
天残停下步子来,待他走到了身边,方才说道,少爷已经满十四岁。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荒城已经被那臭男人给主人毁掉了。咱们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了,得提前做好打算,未雨绸缪。那男人回去了,京都那边只怕有变啊。
“哎,主人这心思琢磨不透啊。”
“主人一直按兵不动。咱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地缺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凝重。
“那回北山关?”
“回去,先让他过了这关再说。”
“那曹山怎么办?还按照原计划杀吗?”
“杀个屁。这是少爷的磨刀石。让你杀了,谁去给他磨刀。你去,还是我去?”
“之前还不是你说的要杀。”地缺一脸委屈道。
“之前是之前。之前,我是觉得少爷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以防万一。可这曹山竟然出乎我的意料,没有下死手。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为啥要放过少爷。”天残摇了摇头,有些迷茫道。
“这人啊,就是很复杂。”地缺也感叹道。他也想不明白,曹山为啥要那么做。他分明能够感受到以曹山的身手,完全可以杀死少爷。硬生生地破坏了他们和少爷相认的计划。
......
等到秦风他们赶回云间客栈,却只见监军太监吴青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里,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见着他俩走进来,吴青顿时一脸喜滋滋地迎了上来,嘴上格外客气道,秦舵主,好本事。
秦绵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却朝着内务堂堂主魏言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何体统,怎能如此怠慢公公。”
魏言为难地张了张嘴巴,却不敢吱声。
“公公,楼上请。”
吴青见他这副表情,连忙替魏言解围道,这不怪魏堂主,是本宫要在楼下等你这个大功臣的。
秦绵这才饶过魏言,仍旧气鼓鼓道,还不抓紧去安排茶水。上茶,上好茶,上最好的茶!
转头这才换了一副表情,热情地对吴青笑道,“公公羞煞小女子了,公公的大事就是我秦绵的大事。我天下会一定会用心用力,不求做得最好,但求最努力最用心。”
“好...好,好一个用心用力!好一个最努力最用心!现在啊,人心浮躁哦,像秦舵主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不多了哦。”
说罢,他故意诧异地指着秦风问道,这是?
秦绵只得给拉过秦风,给他介绍道,他叫秦风。
吴青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脸夸张道,哎哟喂,本宫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了。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风少爷啊!不错,不错!果然是气度不凡,一表人才,跟秦舵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秦风拱手道,多谢公公抬爱。他虽然自视清高,但他也还是懂得这是秦绵的情面,倒也规规矩矩。
吴青眯着眼睛,眼睛里冒着光。
他早就得到了消息,这次与曹山面对面拼杀的就是这少年。对曹山他知道的不少。江湖和朝堂上鼎鼎大名的鬼手,又出身蓬莱阁,那手上的功夫自然非同凡人。而这少年居然不落下风,还能全身而退,当真是让他好奇。
“好好,秦舵主手下是强将无弱兵啊。不只是风少爷,你看宋堂主、郎堂主、聂堂主还有魏堂主,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这件事情干得如此漂亮,他们出力不小。本宫都记在心上的。”
秦绵见他将她的手下挨着表扬了一番,面子上挺高兴。心里想着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些当官的官字两个口,有些时候说好话的时候,还得反着听才行。吴青这哪里是在表扬她,而是在埋怨她,没有把那曹山当场杀死。
上得楼来,屁股还没有坐稳,果然不出秦绵所料。这老家伙顿时变了一副嘴脸,一脸惋惜道,可惜了,居然没有杀死那厮。
秦绵端起茶水,递给他,只得检讨道,我们呢,您也知道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我们这回损失惨重啊。我这人马才刚刚拉起来,就快要散架了。再说呢,我们也不想给公公您惹事添麻烦。真要杀死了那曹山,您也不好交代不是。毕竟这是您的地盘。
吴青多人精,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敲打敲打,用这事来堵秦绵的口,免得她狮子大张口。他当即翘起二郎腿道,我也知道,万事求全难。你们呢确实也尽力了。这人呢,本宫得马上提走。至于...武林大会的事情...
“武林大会的事情,还请公公多多帮衬!”秦绵连忙插话道,赶紧朝着魏言使了使眼色。
魏言在她刚刚在楼下吩咐的时候,已经准备了东西,连忙将手里的锦囊拱手送了上去。
吴青打量了一番那鼓鼓囊囊的锦囊,心里盘算了一番,这才高兴地笑道,秦舵主做事情就是大气。你放心,有本宫在,洛云破那老东西翻不出浪子来。不过呢,这明面上的事情,还得你们自己努力,本宫呢也就帮你们敲敲边鼓。
言外之意,事情他不再掺和使绊子。但秦绵要想拿下北方武林盟主,还得靠大比武来比,胜了自然好说,败了也不能怪他。
秦风以前从未与官府中人打过交道。自村破家亡以来,他就很痛恨这些人。当年若不是官府中有人通敌叛国,他搬迁到北山来的那个村也不至于被左贤王打草谷给杀得一干二净。那些疼爱他的叔叔伯伯、婶子婶娘也不会死。
此番,他算是涨见识了,这人心的贪婪究竟不要脸到了何种程度。这吴青把面子话说尽,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前来讨要好处,而且还滴水不漏,恩威并施,他不但讨要到了好处,还让秦绵欠下了一份情。可这明明是秦绵帮他做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