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桃花,雨辗落它的花枝,化作一地泥红。望晴岛上,芭蕉树下,罗一刀虽然未曾带来他的那把妖刀,但举手投足之间,刀光闪闪,在片片桃花梨花飞舞的花瓣中,刀刀如切肉般切过那片片的粉红,落在地上竟然比发丝还要细腻。
端坐在茅屋的屋顶上,天残和地缺各自戴着一顶斗笠,一白一黑的披风,犹如两尊菩萨在细雨中观山望水,目光中却警惕地打量着岛屿四周的动静。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秦绵闹出的动静,望晴岛四周虽然散落着江南府衙的衙役,但依然有人在暗地里觊觎这座小岛。
天残的指尖拈起一片落在茅草上的桃花,轻咬了一口,一种微苦中还带着丝丝甜味的味道,让她不由地地撇了茅屋下一眼,轻笑道,人说从来只有凤凰涅盘,没想到这傻小子还因祸得福。
地缺扬起手中的酒葫芦,浅尝了一口,抿了抿嘴道,你错了。这不叫涅盘。这叫龙都有逆鳞。老不死的,用自己的死,给这小子揭开了他身上的逆鳞。而杀秦盟则撕碎了这片逆鳞。从前是潜龙在渊,只怕如今要飞龙在天了!
天残愕然道,你竟然如此看好他?
“对于他这种少年来说,北山其实是一口井。这口井深不见底,让他全然忘了这世上还有比井更大的天地。如今蛟龙脱困,一遇风云变化龙,这是必然的。”地缺瓮声道。
天残怅然所失道,但愿老不死是对的。
茅屋下,罗一刀吸气收刀,转头朝着一旁有些神魂游离的秦风笑道,大哥,如何?
秦风这才回过神来,朝他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当了一会囚徒,这刀法反而越加精进了。当浮一大白!
罗一刀嘚瑟道,好酒无好菜,端是可惜。看我的,今儿小弟我给你露一手。等我回来!
说罢,他转身跳进湖中的船中,撑着船,摇向了远处的桃花坞。秦风顿时惊呼道,你小子去哪?
“去抓野鸡!待会让你尝尝丐帮名震天下的叫花鸡!”
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子竟然从桃花坞抓了好几只野鸡,还有几只怀孕的兔子。他乐呵呵地朝着天残笑道,姑姑,这兔子怀孕了,送你了。
天残顿时从屋顶上闪身下来,一脸高兴道,你这傻小子,还能想到老娘,不错,有长进了!
地缺不满道,你当他是好心啊。兔子都怀孕了,你这老鸡婆是不是也该下崽子了?
天残顿觉不好,转身一把将地缺从屋顶上抓了下来,气恨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罗一刀听到地缺这般损她,也吓得脸色大变,指着地缺骂道,你个老,老什么来着,地老鬼!你这分明是嫉妒!本少爷本来想带头野猪来着,幸亏觉得骚得狠,一脚踢到了湖里去喂鱼。否则带回来,你这老家伙遇上了它,这骚上加骚,还不知道会有多骚。
地缺听这小子话里有话,既骂他是头蠢笨的大黑猪,又骂他小肚鸡肠说怪话,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天残顿时觉得痛快,捂着小嘴咯咯地笑着,偷偷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骂人能骂到这份上,这小子也是有长进的。
见天残喜滋滋地接过那几只怀孕的小兔子,乐得连眉毛都笑开了。
罗一刀拧着手中的野鸡,低声朝着秦风眨了眨眼睛道,我哥,看懂了不?这讨女人喜欢啊,你还得跟我学着点。
秦风嘀咕道,这也行?
“瞧着吧,有得她忙的!一个兔子下一窝,十个兔子下十窝!啧啧,忙死她!”
冷不丁,天残突地笑吟吟朝着地缺问道,等下了崽子,是炖了好,还是炸了好吃?
地缺顿时没好气道,当然是炸了好吃。正好一口一个。
天残乐呵呵道,有道理!咯嘣脆!走起,先养着!
罗一刀和秦风顿时打了寒颤,俩人面面相觑,秦风没好气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高招!一群无辜的小兔崽子就被你这么给祸害了!
“小兔崽子?”
秦风的话刚出口,罗一刀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黯然道,我哥,我错了!
天残见他脸色发白,当即踢了他一脚道,刚刚某人不是夸海口吗,要弄什么名震天下的叫花鸡,赶紧啊,老娘都饿死了!
地缺更是大口一张道,老夫至少得吃两只。
天残没好气道,你是猪吗?吃那么多。
地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哼哼道,那至少也得一只。
眼见着罗一刀手中的野鸡,惊叫着乱跳。地缺呵呵道,瞧好了,老夫给你们玩一个魔术。
只见他一把抢过罗一刀手中的野鸡,捉住鸡的双脚,再将鸡头按到在地,掏出刀子在鸡头前画了一条直线,那惊吓着的野鸡,顿时乖乖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看到天残、罗一刀和秦风一脸的古怪,这是什么魔法?
待将全部的野鸡都安顿了下来,地缺拍了拍手道,说好了一只鸡啊,老夫可是出了力气的。
罗一刀惊愕道,你连鸡都能点穴?
天残啐了他一口道,扯淡!他若能给鸡点穴,那牛上天了!
地缺嘿嘿道,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们啦,这是魔术。
秦风不解道,难不成这也是化骨手?
地缺故作神秘道,可不说也。
罗一刀顿时翻了翻白眼,“得意个啥,还不是下九流的玩意儿。”
地缺摇动着手指,不屑道,你这叫无知者无畏!
罗一刀懒得理他,没有找到荷叶,便瞅上了芭蕉树,当即扯下好几张芭蕉叶,又招呼着秦风给他打下手,让他去和泥巴。秦风苦着脸,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气呼呼地去抱起锄头,挖岛上的黄泥巴。
弄来了黄泥巴,和匀净了。罗一刀用荷叶包上野鸡包裹上,又用黄泥巴全身抹上。又让秦风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将叫花鸡全都埋进去。这才堆上火,火上温上黄酒,烧上热水。
这一顿叫花鸡吃下来,别有风味。秦风甚至认为比北山的狗肉还好吃。
酒过三巡,天残和地缺各自抢了两只叫花鸡,抱着一壶酒,又上了屋顶,故意将手中的鸡骨头朝着岛外的衙役扔过去,气得那些衙役有肉吃不着、有肉喝不着,各自叫唤着。
索性那带头的衙役气呼呼道,走啦!别再惹人嫌了,去岸上喝酒去。反正一半会他们也跑不了。
罗一刀打了个饱嗝,端起一碗酒来,一把搂住秦风的胳膊,哼哼道,我哥,要不咱们再打一个赌?
秦风当即来劲了,鄙视道,这才输了,还未兑现,又来?
“来不来嘛?敢不敢赌?”罗一刀嘚瑟道。
火光中,秦风见这小子一脸的坏笑,当即大笑道,有人添菜,为何不赌。说吧,怎么赌,赌注是什么?
罗一刀转头瞅了瞅屋顶上的天残和地缺,见他俩人一门心思全都在那岛外的那群衙役身上,当即附耳道,如果说我说你得不到这桃花宝藏,你会怎么想?
“得不到便得不得嘛,有啥了不起的!反正我也不稀罕!”
罗一刀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当即松了口气,乐呵呵道,咱们来猜一个字谜,如果我输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情,反之,如果你输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说吧什么字谜?”醉醺醺的秦风压根就没有在意,他刚刚低声说的话,也就随口一说。他满脑子想着的是这小子要赌什么。听到是赌字谜,顿时来了兴致。他虽然读书不多,心想着这字谜还容易。
“听好了,一字生得巧,四面八只脚。打一字!”
秦风顿时皱着起了眉头。
罗一刀安静地喝着酒,翘着二郎腿,一脸的痛快。
“要不再换个?”秦风想了许久,老脸一红道。
“猜不出来?”
“真猜不出来!你们这些读书人弯弯绕的,脑壳都绕晕了。”
罗一刀当即一拍大腿道,走,今晚跟我去风月楼!
秦风顿时傻眼了,原来他跟我赌字谜,是要拉我去逛花楼喝花酒。下意识地指了指屋顶上的天残和地缺,脑袋瓜子如同拨浪鼓。
罗一刀顿时脸色一沉道,你这人,还有没有赌品。愿赌服输,这个道理还讲不讲?
“我倒是愿意,愿赌服输。可她盯着嘞,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嘛!”秦风没好气道。
罗一刀连忙低声道,莫虚。今晚有人替你挡灾!
“谁啊,这么傻?”
秦风的酒顿时醒了不少,一脸愕然道。
罗一刀暗自朝着地缺嘟了嘟嘴巴,待秦风转过头去,却只见地缺暗自朝着他们打起了拇指。
秦风顿时吓了一跳。这一老一小的竟然敢算计天残。
“不好吧!”秦风连忙探起脑袋,见那屋顶上天残竟然喝醉了,轻轻地打着鼾。
罗一刀趁机一把拉起他,腾地一下子跳到院外的小船上,施展开功力,那船顿时如利箭般朝着对岸的冲了过去。
待他们走后,地缺这才闷声道,你当真愿意放他出去?
天残伸了伸懒腰,白了他一眼道,你当真以为那大魔王那么好心,请你喝酒吃肉?这傻小子,从小到大但凡他翘个屁股,老娘也都知道他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还给老娘下蒙汗药,也亏他想得出来。
地缺顿时涨红了脸,他竟然傻傻地给罗一刀当帮凶。“早知道,就不该给你下药。”
“你若不下,他又怎么会上当!”天残哼哼道。
“如今,该怎么办?”地缺浑然没有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跟上去呗。老娘倒要看他耍什么花样!”
见天残嗖地一声,便踩着一片掉落在湖里的芭蕉叶,飞快地追了上去。
地缺傻眼道,难不成这小子不是去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