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幽黄的灯火,在黑暗中慢如萤火虫,却只有那么零星点的力量,撑开这幽深的洞穴。妙观音原本一脸冷笑地看着罗一刀,此刻也不免大吃一惊道,这宝藏当真藏在这湖底。很快,她又惊呼道,原来那日你在水牢中早有算计。
罗一刀见她心不甘情愿,嘿嘿笑道,谁叫你们睁眼瞎呢。也不想动脑子想想,那么多尸虫是如何活下来的。若这地下没有墓葬,又怎么会养活得了。
妙观音连忙点燃了手中更多的火折子,见石洞门边有几座青铜孤灯,试着点了几下,竟然这些油灯都能够点燃。虽然她多年身在塞外,但对中原的秘闻也都听过不少,感叹道,这越国虽然已灭了,但当年只怕也足够富裕,就连这千年难见的人鱼胶长明灯都用得起。
罗一刀打量了一番骤然亮堂的墓葬,只见这座洞穴之中,全然是当年越国全盛时期的奢华布置。正前方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对极为精美的龙凤呈祥,手段技艺之高超,即便是与当世的能工巧匠也不多让。那栩栩如生的龙身凤体浑身金光闪闪,龙身的龙鳞乃是一片片玉石雕刻而成,而凤体羽毛也是用片片金丝银线镶嵌而成。硕大的龙头龙威浩荡,拳头般大小的龙眼竟是两颗罕见的夜明珠,而那凤头也是用深海红珊瑚雕刻而成,显得格外端庄肃穆。
龙凤呈祥在珠光宝气中,宛如活的一般,龙腾凤舞游动在一副巨大的人像画像周边。左边是一位身高七尺,面容俊秀,穿戴着三爪金龙的男子,一手握着一把青铜长剑,一手挽着右边那位面如明月,眼似丹霞,身如弱柳,轻轻黛眉之间,轻浮一笑,顿时让人将一切烦扰抛洒殆尽,似乎片刻之间,便让人欲罢不能。
这样的美人,不但让罗一刀神魂游离,被那如巧笑顾盼的明亮梭子给深深吸引住,仿佛置身在那一汪柔情肆溢的云水之间,那嘴半开半合的小巧红唇,如跃出水面的龙鲤,倏忽间吻住了离人的神魂。就连自认为美色不多让旁人的妙观音,也大有伊人如水,倾人倾国的爱慕。
良久,一阵阴风从洞穴外吹来,长明灯或暗或亮地不停闪动,罗一刀浑身打了激灵,痴痴地看着那画中的女人,那女人却眉头紧蹙,一脸的愤懑。罗一刀倍感惋惜道,可惜了这样的美人,我堂堂大魔王竟然无缘相识。
妙观音突地惊叫一声,指着那男人手中的长剑,悍然道,那剑要杀人!
罗一刀愕然地转过头去,忽地瞪大了眼睛,那男子嘴角带着狞笑,眼中闪动着杀气,长明灯猛地一闪动,就连那手中的长剑,也如从画中穿透而出,朝着他的心胸穿刺而来。罗一刀惊恐地连忙跳开身来,身后砰的一声巨响,那本是虚无之剑,却实打实地将一股剑气刺到了身后的石壁之上,片刻间那坚固无比的花岗石,出现了片片皲裂的裂纹。罗一刀暗自后怕道,若这剑当真要杀他,他片刻之间竟然无处可逃。
俩人顿时目瞪口呆,这画中之剑竟然真的能杀人!
“有鬼!”罗一刀不可思议道。
却听见妙观音又发出一声瘆人的惊呼道,鬼,鬼!想她妙观音顶着江湖魔头的凶名,此刻却比魔上身还要惊慌失措。
那破开的石壁,阴风阵阵,一双手开始是两根手指,慢慢地攀爬着石壁,伸出了十指。每一根指头都白皙如葱根,又如天山之下的和田玉雕刻而成。任凭罗一刀在那勾栏烟花之地纵横那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手,暗自惊叹道,纵使这世上再怎么尖酸刻薄、善嫉如仇的人,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却污秽这样的杰作。
若是在平时,必然会让这天下间对女人有这份特殊爱好的男人,瞬间疯狂。可偏偏这双手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在这样幽深的地下墓穴中,出现如此完美的一双手,太有违常理,显得极为诡异。
在罗一刀和妙观音的眼中,这双手竟然跟那画中女人的手,别无两样。实在是想不出哪个活人,能有这样的一双手。
诡异、妖异、离奇、古怪,俩人面面相觑之间,心中再无其他的词汇能够形容眼前的惊恐。
既然那画中的虚无之剑,能杀人,那么这双不断游走在石壁上的手,只怕会更加厉害。俩人顿时背靠着背,各自抽刀抽剑,摆开迎战的架势,一脸的不安和警惕。
罗一刀眼见着那双手不断地丢开那石壁上皲裂的石块,咬着牙心存侥幸道,“死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手,多半是个活人!”
传说久不出世的千年墓葬中,多都藏有鬼魅。这比铜尸、银尸、飞僵,还要厉害,已然成了不化骨,可幻化为人。一想到这里,妙观音失去了分寸,牙齿咯咯作响地打着寒颤道,说不定是比铜尸还厉害的鬼魅!跟着她又笃定道,这墓葬除了你我,谁也没有进来过。而且墓葬本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哪里会有活人存在!
然而岌岌可危之间,突地响起一声酥软到心尖的叹息声,有人吗?
此时此刻,这声音宛如邻家的少妇,冒然地闯进了邻家的院子,怯生生地询问主人家在家不。罗一刀和妙观音听在耳朵里,心里炸毛,不约而同地在面面相觑之后,问着彼此,“难不成真是个活人?”
罗一刀大着胆子试探道,有人在家呢,要不你进来!
那声音顿时清脆如黄莺,脆生生道,奴家不小心掉入湖中,盼着能找条活路。没想到,听见了你们的声音,这才冒然打扰。
一条穿着粉嫩纱裙的腿,从那破了的石壁上,试探着迈了进来。或许是因为破开的石壁,毕竟狭窄,纱裙挂在了破碎的石块上,露出半条如莲藕玉璧般的大长腿。罗一刀暗自吞了吞口水,好美!
妙观音翻了翻白眼,恨声道,多半是那鬼魅!
罗一刀哪里见过什么鬼魅,全当是自己吓唬自己,低声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死在这里的美人手里,又有什么遗憾呢。
妙观音恨不得张牙一口咬死他,啐了他一口道,白瞎了你的狗眼,老娘就不是牡丹了,怎没见你在老娘面前死一回。
罗一刀撇嘴道,你个老牛还想吃嫩草,美得你。见那条腿挂着碎石,罗一刀怜惜地提醒道,你小心点,别刮花了你的腿。
“小哥哥,你真是好人!见到你太幸运了!奴家还以为这番要死在这里!”
妙观音顿时浑身发麻。这声音嗲声嗲气的,也不知道她的男人怎么受得了她。多半是个欲求不满的野女人。
待一袭清香扑鼻而来,一个穿着一袭半漏着雪白酥胸,裙摆晃动间,曼妙身材若隐若现的翠绿色纱裙的女子,当真如到邻家般串门一般,弯腰穿过石壁,待盈盈地站起身来。
一个字:美!
二个字:太美!
三个字:太完美!
那张脸如刚刚剥开粉红嫩肉的瓜瓤,一双默默含情的梭子,藏在春性萌动的柳叶眉下,鼻梁坚挺如山岳,嘴角弯弯如晓月,耳垂圆润光洁恰如两颗饱满的明珠挂着这颗金丝碧玉瓜上。一袭长发披肩而过,恰好笼住那雪白如山的酥胸,让人浮想联翩。怯生生地顾盼之间,柔弱万般,让人忍不住便要走上前去怜惜一番。
微光之中,妙观音待看清眼前这女人,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整个身影如风一般,挥动着长剑,朝着这女人杀了过去。
那女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耶”的轻笑,眼看着这女人便要命亡妙观音的剑下,根本来不及阻止的罗一刀,只得一脸惋惜。忽地,这女人腰肢柔软如柳枝,不知怎么轻轻一折,她的身子来到了妙观音的背后。
妙观音神色剧变,待掉转头又一招杀去,却只见她抬手轻轻一挥震开妙观音,身子也跟着后退两步,笑盈盈地对着妙观音说道,你既然不欢迎我,奴家走便是了。你又何苦伤了两家人的和气,出手便要杀我!
妙观音气急道:你!......
女子又轻声哀怨道,奴家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又这般仇大苦深。
妙观音见罗一刀一脸的痴痴傻傻,全然没有见过女人一般,顿时大感不妙,厉声道,凤绝仇,那日你在镜湖杀我那么多杀秦盟的儿郎,你还有脸跟我说我们之间无冤无仇!
凤绝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捂着小嘴,咯咯笑道,奴家那日还以为你是天下会的秦舵主,还以为杀错了。原来没有杀错了!你杀秦盟原本便是我大秦的敌人,奴家杀你的人又何妨!对吧?小哥哥,这杀秦盟的人人人得而诛之,杀他几个,难道不应该吗?
罗一刀一直瞪着眼睛,瞧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突然嬉笑道,杀得好,这魔头一路追杀我,好不容易躲在这洞穴-里,也被她发现了。
转身不等妙观音回过神来,抬起手中的长刀,也朝着妙观音杀了过去。妙观音连忙将手中的长剑一挡,惊呼道,大魔王,你疯了?
那女子见罗一刀与妙观音缠斗在了一起,媚笑道,好男儿自当恩怨分明,奴家这便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人影一闪,出手快如鬼影,顿时将妙观音罩住。妙观音不断地朝着罗一刀施眼色。黑暗中,罗一刀似乎成了个睁眼瞎,手中的长刀非但未停,反而出手更快。
片刻间,妙观音腹背受敌,很快便落入了下风,心中亡魂大惊道,大魔王,你好卑鄙!
罗一刀一笑道,我大哥说,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对你这种万恶之徒,用点卑鄙的手段也是正大光明!
凤绝仇连声叫好道,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