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贯,字元一,原一,淳安蜀阜人,明代水利学家。中举人进士,授兵部郎中,又调为福建右参议,分守延平、邵武四府。时值当地饥荒,徐贯开官仓,减价出售,救济灾民。继而升迁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时有镇守总兵,多占军丁佃户,徐贯坚决取缔。后升任工部左侍郎。会苏、松大水连年,敕贯往治之。贯以简能吏、授方略,水患悉平。晋升为工部尚书,累加太子少保,以疾乞归。去世后朝廷遣官礼葬,并追赠为太保,谥号“康懿”。有《余力稿》12卷,收入《四库总目》,行于世。
徐贯,历任兵部主事、福建右参议、辽东巡抚、主要工作成绩只有一个,打仗。至于治水,可以说是既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徐贯只做狠事,在福建的时候不经领导批准把官仓的粮食分给灾民,差点宰了管仓库的军官,后来到辽东做巡抚,严办不法军官,将罪大恶极者脱衣游街,给予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辽东地方志记载,一提这位大爷的名号,许多老兵油子竟吓得哆嗦。
徐贯还有一个特点:谨慎。他不打无把握之仗,还亲笔题写了一款墨宝“百闻不如一见”以自省。治水这种高技术含量工作,没有这种调查研究的精神是万万不能的。而最重要的一条是,朱佑樘深知:南方的水患和北方的水患不一样。徐贯来到江南,在考察灾情后他明白: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徐贯的任务只有一个,清理淤泥。看似工作简单,实则专业技能要求更高,难度更大。苏松河,就是今天的苏州河,是太湖流域的一条支流,它的沿岸,是由苏州至松江,当时最富庶的经济带。为啥难?上游水流带来的淤泥,到了水势平缓的地方就会沉积,形成淤积,从而引发水灾,清理淤泥就像在家清理鱼缸一样,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到必要工作。但为什么偏偏苏松河最严重?原因在于,苏松河淤积不止天灾,更有人祸。
人祸,就是指苏松河沿岸甚至河道上的庄田。淤泥土质肥沃,自然被很多人盯上,在河道上修坝建圩,开垦良田,这样一来,水道的行洪泄洪能力大大下降,造成严重的洪涝灾害。而惟独这些庄田因为建在坝上平安无事。苏松河,上游被人占坝建地,下游也被人占坝建地,长此以往,任你怎么累死累活的挖淤清淤,还是没法解决问题。但这帮地方官知道此举的危害,可谁也也管不了,别人管不了,徐贯管。
到达灾区后经过考察,徐贯下令,凡是建在河道上的违章建筑,限期内必须全部拆除。消息传来,中小地主们人心惶惶,豪强大族们只是冷笑:你算什么东西,管到我们头上来了。很快他们不笑了,徐贯不仅管到他们头上,还要骑在他们头上。眼见命令石沉大海,徐贯调动兵马,对各类违章建筑进行强拆,先拿苏州的几家皇亲国戚开刀。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拦的,有骂的,京城这边也不消停,官员天天上书骂徐贯,连后宫皇亲们也都轮番喊冤,一开始朱佑樘只装听不见,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下了一道诏书:谁敢再妄议徐贯,一律治罪。
领导撑腰,徐贯干得更欢了。所谓地主恶霸还是软骨头多,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家家争着拆违章建筑。而徐贯再接再厉,他选拔了一批具有专业技能的中层干部,开始了大规模的苏松河清淤工程,不到一年的时间,苏松河流域的清淤工作已然全面完成,生产全线恢复。事办完了,可徐贯不走,他接连给朱佑樘上书,力主对苏松河流域进行进一步整治。因为徐贯知道,清淤是一个长期工作,今天挖完了用不了多久又会堵,折腾下来又耗时又耗力,想长期解决问题,还得依照科学办事。
单纯的挖掘淤泥只是笨办法。淤泥是水流冲击形成的,如果水道流量加大,流速加快,那么淤泥沉积的数量都会小得多,日常的清理维护也会省事。为了彻底解决问题,徐贯奏请朱佑樘批准,又继续做了另一个事:挖河。
这是江南历史上一次大规模的河道整治工作,徐贯开挖了数条运河,将苏松江与附近的几条水域连接起来。为了控制水的流速和流量,他特意设计了拦水闸与蓄洪水库。如此,苏松河不仅水患解除,更为太湖几条河流的分流泄洪起到作用。
徐贯主持的江南地区的水利整治工程全线完工,这是一项对大明王朝有着生命线意义的工程,占明朝财政收入大半的江南地区重现繁荣,水灾肆虐的太湖流域重归鱼米之乡的盛景,若无此举,弘治朝的盛世大局,只能是镜花水月一般的泡影。
功成归京的徐贯升为工部尚书,不久退休,去世后赐谥号为康懿。这位奠定江南百年繁华的人,竟然同样在清朝人官修的《明史》中无传。关于他的记录,都是从福建、江苏、辽宁等零碎的地方志中整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