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清河崔氏
郭鸣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口供纸,将所有的问题都写上,现在怎么让他们开口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验真。
也没有费什么脑子,小说中的套路就很够用了。
“将这四个人分别关押,每日就一口饭一口水吊着命。什么时候说了,日后给他个痛快。四份口供相互印证,谁的口供跟别人不同,砍掉一截手指。”郭鸣仁阴侧侧的扫过四人,“如果全对得上有奖励,留个全尸!谁手指最短,不仅连累家人朋友,你们家连老鼠我也不会放过!带下去!”
老头儿四人被押了出刑室,他们看向郭鸣仁,眼中充满怨毒,如果能开口的话,祖宗十八代都不够骂。
还有一个在角落架在十字架上,右脚膝盖流着血,郭鸣仁也晾着他,不给他治伤也不跟他说话。
外面又押进来五个女子,全部都眼蒙黑布口绑布条。当然是寻欢楼的杨妈妈,还有两个姑娘和两个侍女。
一一绑在架子上,还一个劲儿的挣扎。揭开蒙住眼睛的黑布,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在她们面前是各色的刑具。
当她们看到侧旁的郭鸣仁,挣扎得更厉害了,似乎是向他呼救。但当他慢悠悠的踱步,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向她们微笑。
她们终于明白了,是眼前这位抓的自己。
杨妈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眼神一片灰暗。
郭鸣仁让人解开了她口中的布条,只听她开口道:“他们都死了?”
“还没有,只是迟早而已!”
“那你把我也杀了吧!”
“不急,对于女人,我可以给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就看你们想不想要!”郭鸣仁微微一顿,“别指望你们的教主能搭救你们,自己的命自己挣吧!”
旁边四女听见还能见生的希望,对望一眼,纷纷点头示意。
“很好,等会儿你们会分别单独问话,如果四份口供都对得上,那就恭喜你们抓住了机会。对不上,那就抱歉了!”示意手下解绑押下去。
刑室里只剩下郭鸣仁、杨妈妈和那角落的人。
“你不用多费唇舌了,给我个痛快吧!”
“嘿,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弥勒教?”
“你什么意思?”杨妈妈盯着他。
“弥勒教一夜之间几个人物失联,他朝谁再安然出现,谁就是叛徒!反而死了,不会连累家人朋友。”郭鸣仁话锋一转,“其实你说与不说,我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只是费些手脚让寻欢楼上下死于非命而已。”
杨妈妈紧咬银牙,说不出话来,目光中满是恨意。她知道,门阀世家的力量可以办到。
“你看,刚才那四女已经失去机会了!现在只有你还抓住,可要珍惜了!”
“她们……她们供了还下杀手?”杨妈妈瞪着郭鸣仁,尖声道。
“没错,当听到我说给她们一次机会就立即投敌,这些人我用不到!”
杨颍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禁不住好奇,“你要用我?”
如果她问的是“我对你还有用?”,郭鸣仁就会判定她失去价值。这样问,就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而她问“你要用我?”,起码知道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
“有你在,能少杀些无辜,对我日后重建寻欢楼有帮助。没有你,也就费些手脚,问题不大。”
“你想用我做鱼饵,钓出更多鱼?你就不怕弥勒教?不怕我暗中出卖你?”
“怕?一帮子没卵子的软蛋,一天到晚只会造自己汉人的反,有本事就应该去打突厥人呀!这些人再给他们五百年也造不出个屁来,只有当汉奸的份儿,这些人我见一个杀一个!”郭鸣仁真的很反感只会造反而不懂保家卫国的人,汉奸更不用说!
墙角那个人抬起了头,这才第一次打量这位主事的少年。
“至于你?你就这么想红锦儿死?”
杨妈妈面色巨变,但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激烈震荡,挤出一丝笑容,“这跟红锦儿有什么关系?”
“哦?你不认她?那我就用不着你了,她也会以弥勒妖女的身份被处死!嗯,挺冤的。”
“不要!”杨妈妈颖低头了,眼泪忍不住落下,“我服了,但有所命,不敢有违!”
“很好,无缺,替杨大家松绑!”郭鸣仁笑着吩咐。
言无缺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解开杨颖的镣铐,松开绑在架上的粗麻绳。
“拜见主人!”杨颖拜伏在地,向郭鸣仁磕了三个响头。
“好!起来说话。”郭鸣仁向言无缺打了个眼色,言无缺会意,搬来一张椅子,他知道少主一向不喜欢跪坐。
杨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慢慢道来。
她母亲出身颖川荀氏,父亲为弘农杨氏,虽说都是风光一时的士族,但现在也不属于上品之列。更加上父母均属旁枝,两双结合也算门当户对。
十岁那年,父亲上战阵北抗突厥,得罪了上司,落得一个杀民冒功的罪名,判了斩立决。
杨家不待见她娘俩,将她们扫地出门。于是想着回颖川投靠荀家,可途中她母亲又急病死了。客死异乡,她一个小女孩可该怎么办?弥勒教一名教众刚好路过,替她葬了母亲,带她回教中做了养女。
这养女可不是什么好的含意,一般的养女就是女教徒,要向男性教徒献身子的。可幸的是带她回去的也是一个身世很惨的女教徒,她在教坊做乐师的,也为弥勒教暗中传教。乐师与她同病相怜,对她爱护有加。
在教坊学了一身本领,后来就被安排到了建康。然后一步步做到现在,在建康有了一席地。
红锦儿的父亲是她的青梅竹马,十八岁那年在建康重遇,一夕风流就有了他的骨血。那男人本想带她回家,可家中坚决反对,最后几番恳求,也只接受了红锦儿,她始终不得入门。
后来那男人帮崔家做事,两年后联系上她,让她在建康收集情报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一做就是十五年。
大半年前那男人急病去世,为免女儿在那家里再受人打骂,请托人帮忙,造了一个身份,将女儿接到身边来。
而她在弥勒教也从养女升级为弟子,和帮崔家做的事一样之外,还要传教和敛财奉献弥勒。
大水怪是盐帮的,除了帮朝廷运盐还做走私。货郎是拿着弥勒教的钱做投机倒把的,老头儿名下有三个赌坊,铁笔头是帐房先生,都是弥勒教的生财工具。
“崔家么!”郭鸣仁听得她说完,大概脉络都知道了,“我第一次在寻欢楼出事,第二次遭刺杀到底是谁指使?”
“第一次真的是个意外!”杨妈妈肯定的道,“主人之前为了博得紫婷儿的欢心可是下了不少心思,那丫头也真的喜欢主人,才有那天的春宵一刻。可万万想不到,主人那天会出事啊!”
郭鸣仁也不作声,他还是不太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那种事?
见他还不相信,“主人,奴婢大胆说句不中听的,您这几年来的行事,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个……普通世家子弟。”
这话他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弥勒教还看不上眼。但杨妈妈这句大胆的话可是为了紫婷姑娘说的,这两人关系可不一般啊!
“那第二次呢?”
杨妈妈见主人还是没有消掉疑虑,心中一叹,只答道:“第二次是崔家!”
郭鸣仁一点都不意外,当杨妈妈第一次提起崔家,他就想到崔世安,这人那天对他可很不友善呐!可是动机呢?这人以前据说一直在京都,那天猎场还是第一次见!什么仇什么怨?
“主人在楼里出事的五天后,崔家人就到了建康,设计了刺杀主人的毒计!”
紫婷姑娘不是投河自尽,是杨妈妈故意让人制造的意外。谣言满天飞,也是她的手笔。甚至出重金让凌志哥来帮忙请郭鸣仁去寻欢楼,想设下赔罪宴,也是她的主意。
后来见郭鸣仁油盐不进的态度,崔世安才亲自下场,在游猎会挤兑他,才会有寻欢楼赔罪这场戏。
紫婷姑娘塞纸条约郭鸣仁也是她教的,在厢房中互诉衷肠,把误会解开。迷烟是她让人放的,好制造一个紫婷也是受害者的角色,洗白也容易。事后只会让人认为郭鸣仁自己惹来的暗杀,寻欢楼也可置身事外。
自古以来,在青楼遭刺这些事时有发生,据说谢安也在秦淮楼遇刺,人家现在还是建康第一。
可郭鸣仁的思维方式不一样,要暗杀他什么地方不可以?有本事直接潜入郭府也可以,弄个长街暗杀也可以?怎么偏偏在寻欢楼?
杨妈妈后面说的话,也就解答了所有的疑问。
“其实,若非主人的护卫破坏了这遭,当晚还有第二场暗杀!”
“小公爷?”
“主人英明!”
“第二个刺客,就是他吧?”郭鸣仁指着角落架着的那人。
“对,就是他!”
言无缺在一旁听着,他更肯定那夜放冷箭的人,就是那人。
“那他是崔家的人,还是弥勒教的人?”
“这……这真的有些复杂,都是,都不是。”
“哦,我应该这样问,他是什么人?”
“柔然人!”
郭鸣仁和言无缺对望了一眼,再看向那角落,他们可真没想到啊!他示意杨妈妈继续说。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崔家和弥勒教都很重视他们。听闻他们柔然的某个首领是弥勒教护法,另一位首领投靠了崔家。但他们一族又很团结……”杨妈妈越来越说不清了。
郭鸣仁摆了摆手,没有让她再乱下去,站起身来负手在刑室踱步。
清河崔氏,弥勒教,柔然人。
一个五胡乱华时期的投降派,一个制霸塞外百多年却被突厥打败,一个长期造反的宗教狂热组织,看似毫无关联的势力,但各自都有自身利益需求,这里面很多弯弯绕绕啊!
郭鸣仁踱步至角落,认真的打量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