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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听君一席话

“头儿,今日大除夕,早点儿回去陪陪嫂子吧!这儿放心交给我们就行,不会有差错的!”一兵卒在牢房门口对牢头陈大力拍胸口保证。

陈大力是守备营牢房的兵头,三十二岁,兵藉。家住东篱门外郭篱边,那里的东围坊住的都是世兵的家属。家中有老母亲,与妻子生育有两子,父亲十五年前牺牲了。

今日大除夕,轮到他休值五天,正好赶上今晚的团年饭。他已经三年没有和家人团年守岁了,每遇大时节营里也是轮休的,不是每次都刚好轮到他。时局不明时更是想都别想。

如今牢里边关着的可是重犯,这几月以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其中一个可是打死了何勇何偏将,营中的血性汉子个个都对他恨之入骨。有事没事都想来抽上一鞭子,但上峰吩咐过严加看守,保证到时候拉出来杀头时还没咽气。

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审问犯人,所以他看得特别紧。

“那我走了,你们看紧点儿别偷懒了!”陈大力又对刚才拍胸口砰砰响的兵卒说道:“彦祖,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要仔细着才行!别老是毛毛躁躁的,将来怎么娶媳妇儿?”

“嘿!头儿你就别操那份心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舒坦着呢!”伍彦祖嘿笑道。

“今儿我回去让你嫂子给你物识个好姑娘,大伙儿凑点钱给你把事情解决,我也好向你死去的爹有所交代!”陈大力叹了口气,当年是彦祖他爹手把手教他刺枪的。

前两年伍老爹旧伤复发大病了一场就去了,彦祖就变成了孤儿,他娘亲生他时难产死了,自小他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世兵制下,父死子替,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嘿!还不都是坊里的野丫头么?普通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瞧得上咱?”伍彦祖摊手嘻笑,实则有一份酸楚在心头。

“坊里的丫头不好么?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这不免了许多麻烦?彩礼什么的也不会狮子大开口!”陈大力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看待,又怎会不知这小子用笑来掩饰自卑呢?

“我又没说坊里的丫头不好,我是说她们野!一个个都凶巴巴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

“我回去就跟你嫂子说,看她打不打死你!”

“别呀!”伍彦祖见他还想跟念叨,赶紧说道:“再不走营门就要关了,快回吧!”

陈大力敝了敝嘴,也不再说了,转身往营门方向走去。路过校场时,见到一个兵卒在孤独的练着刺枪,嘴里还叨咕了一句“有病!”

今日营里晨操之后就没有其它操练安排了,努力给谁看呢?一边哼着勾栏的小调,一边出了营门。

快到坊门口时,正巧碰见给军营送菜叫于欢的菜贩,聊了一会儿。这人很客气,说要过两天来请他喝顿酒。

陈大力想来,他应该有事相求。像这样做小本买卖的人来求他是常有的事,地痞流氓专挑这些老实人欺负。里长衙役受了不少孝敬,直接告官也不现实,最多打一顿板子关个把月,结下了仇就真麻烦了。

陈大力在这一片名声不错,为人仗义肯帮人,乡里乡亲的大都给上几分面子。帮忙调解一下,当当和事佬也是举手之劳。

没有想太多,在坊门口买了两样小玩意儿,又打了一斤酒水,大步归家团年去也。

──────────────────

郭府大厅中,论道还在继续。

“修道修道,师兄认为应重修还是重道?”

蒙华藏眉毛一挑,这问题师尊讲道时曾经问过,师兄弟之间也为之辩论过一番。当时他是偏重道的,今日言无缺再提此问,他心想师弟确是有所感悟。

他整理好思绪,说道:“当年师尊由得咱们讨论,而没有解答,只说道总有一天得悟,那就是道。所以我觉得,无论修或道,非因非果,乃是心之所向。”

郭鸣仁心叫一个妙啊!好一句心之所向!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总有一天得悟”那究竟是哪一天?“心之所向”转左还是转右?

分明就是老司机,方向盘在手,转左转右随心所欲。郭鸣仁怜悯的看着言无缺这个可怜娃,还是太年轻了。

“心之所向,所指的其实应该是求道之心!如无此心,又何必修道?!”

郭鸣仁:Σ(?д?;)?!这娃儿开窍了!?

又听他继续说道:“我以为,修乃是寻道之根本!正如师兄信金丹之术,精研炼丹此乃修,探矿取金,为的也是修!金丹之术就是师兄的心之所向,道也!道有万千,变化万千!所谓悟,乃是上索全真,唯见其一!”

郭鸣仁默默的竖起了大拇哥!

郭德江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言锐志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万千,眼眶湿润起来。

屏风后传出小声的“说得好!”“有道理!”之类的碎语。

蒙华藏心中大赞言无缺长进了之余,还细品慢嚼‘上索全真,唯见其一′八个字。

何谓全,何谓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万物之变化是为全!拨开迷雾,破除魔障,看清本源是为真!

既然道有万千,变化万千。就要在万千之中寻得三,三归二,二归一,才近乎合道!上索全真,唯见其一就是这个意思!

言无缺隐晦的指出他的心之所向是万千之中只取其一,而这个一并非唯一,而是迷障之一!应该通过自身修炼,破除迷障先寻到三。

在道家信仰中有斩三尸,善、恶、自我三种执念,只有斩除执念才能得证金仙!

所谓二,可理解为乾坤,又或阴阳。阴阳相合是为一,太极也。所以无极就是道!

以上是蒙华藏的理解与感悟,至于是否正确,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么玄之又玄,修道之人才会穷尽一生去追寻。

良久之后,蒙华藏才向言无缺作揖道:“受教了!”

“师兄言重了!”言无缺回礼。

“师弟道法精进,我这做师兄的已有所不及也!”蒙华藏感慨至深,同时也好奇:“两年没见,师弟是因何感悟?”

言无缺挠挠头,看向了郭鸣仁。蒙华藏跟随目光看去,突然醒悟过来。

郭鸣仁:ヾ(?`Д′?)?你个死木头,这个时候看我干嘛!!嫌我还不够忙吗?!

“郭公子……”

郭鸣仁拍案而起,吓得人一跳,蒙华藏也愣了,“今天除夕,我要亲自做一顿团年饭,先去忙了,你们慢慢谈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郭老爷眼皮直跳,起来与蒙华藏打过招呼客气几句,借口还有少许公务要处理,与言锐志一同离开了客厅。

屏风后早已没了人影,围观的下人也散去了。厅中只剩下单雄信、出尘姑娘和伏牛山众人。

“这是怎么了?”李靖一脸不解,与郭家人相处了好些天,从未见过他们表现出这种态度。

鲁妙子嘻笑一声,给他们解释道:“自从郭公子在小东山与庐陵公谈玄后,庐陵公平辈以论交,还到处宣扬郭公子玄道精深。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三天两头的递上拜帖请他去清谈大会,甚至上门来挑战!搞得不胜其扰,他也是能避则避!他现在最怕跟人谈玄了!”

“那……刚才郭公子也听了很久呀?”李靖又问道。

言无缺叹了口气,“就是少主不想说,才示意让我来说的!”

“刚才师弟的一番话,是郭公子教的?”蒙华藏忍不住问道。

“那确实是我的一番感悟!自小东山那次听得少主与庐陵公对谈开始,我对修炼道法有了新的理解。少主也时常问我一些问题引导我思考,我才有今日这一番见解。”言无缺坦白道。

蒙华藏被勾起了兴趣,“快跟我说说当日小东山上的事!”

于是言无缺便将那日的经过和两人谈话的内容给众人说了一遍。

“坐井观天,天就是井口那么大。接着少主又问,在平原看地,地有多大?我说有高山阻隔,未及尽处!少主再问,高峰之顶看地,地有多大?我说一览众山小,天与地接,无有穷尽!”

“嗯,正是此理!”

“少主又再问道,在穹顶之上看大地呢?”

李靖抢答道:“当然是能看见天之崖,地之尽,海之角了!”

“谁敢肯定?”

“自古以来,书中都是这样记载的,还有错?”单雄信说道。

“书是谁写的?他怎么知道?他亲眼见过?”言无缺又追问。

“这……先贤记载,总不会有错吧?”单雄信被问得没了自信,这三个问题他又怎会答得出来?

“先贤记载是其时之天地,沧海桑田万物变化。从刀耕火种至今衣冠礼全,这其中就是变化!”你不是扯先贤么?言无缺就跟你讲先贤,先贤可不止孔圣,尧舜禹汤至诸子百家,其中多少先贤?

众人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思。这些话在儒家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质疑先贤的味道,但在道家听起来却没毛病。

“夏商周之时,国土几何?秦汉时呢?大晋国土又几何?这就有如坐井观天,平原望地!至此时,还未达峰顶!”言无缺最后说出了郭鸣仁的总结:“这就是少主所说的,遁去的一并非唯一,人们追寻的真理亦并非唯一真理!”

蒙华藏早已听懂,他一直没有作声只因他也有所感悟!看见弟子们似懂非懂的样子,失笑道:“你们师叔的意思是说,若想拨开迷障明辩真伪,不能做那坐井之人,而是去做那顶峰览地之人!但首先要做的,是走出那口井!”

听到这里,谁还不明白话中之意?

众弟子沉浸在感悟之中,细细回味着今日这一场论道。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有一幅画面,所以感悟各有不同。

袁天纲年纪最小,天份却是最高,眼中满是获得知识的喜悦。他仿佛置身穹顶,看着世间万物变化,日夜交替四季转换!

李靖看到的是山峦叠嶂风光秀丽,置身其中令人流连忘返!

房玄龄看到平原里庄稼金黄,一眼望不到尽头,人们兴高采烈地收割着。

杜如晦骑着一匹骏马在平原中奔驰,冲向前面的那坐山峰。

出尘姑娘幻想着自己变成一只飞鸟,展翅高飞俯瞰大地。

就连单雄信,也都幻想着在山巅之上以武会友,对酒当歌!

直至突然一道喊声传入耳中,打断了众人美妙的感悟!

“开饭咯!团年咯!”郭鸣仁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