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母亲已经做完了手术,她现在走路拄着一根拐杖,三个月后才能走路不用拐杖。九龙知道姐和姐夫婚后没多久就去外地打工了,他就问母亲谁在医院里陪侍,母亲说是九龙哥送她去的医院。母亲笑着提到她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期间没有大小便过,因为九龙哥担心她会大小便,就不叫她吃任何东西,只给限量喝稀饭。他并没有问起花钱的事,但母亲自己说手术花掉近六万元,医保并没有报销多少,但她有低保,县城的mzj给报销了将近一半儿,总的来说自己也没花多少钱。母亲伤感地说她决定做手术前在小卖部跟虎婶(前面虎叔的老婆)说起此事,虎婶满脸不高兴地说换拐骨头可不是小手术,手术费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还是别做好,以你家现在的情况是付不起的!当时九龙母亲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她的话里有话,猜得没错该是担心又会向她借钱吧。手术后,虎婶也没有来看望,多少年的交情似乎就这么一下子成为浮云。这还算好,母亲在大街上听到过很难听的话,这些话若是交情一般的人说了也不算难听,而是出自九龙表婶婶的口中,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儿嘲笑九龙母亲成了三条腿儿的人了!母亲想到过去那些年两家你来我往,你长我短的,话语间情同兄弟意如姐妹,而如今只是路上见面时勉强打个招呼,没有更多的话语,距离远时就当没看见,怎能不叫人寒心,既然她无情不义,所以母亲当时直接用拐杖端头狠劲儿点她的脚。她气得红着脸离开人群。这是听到的,听不到的话语不知道会有多少。当然,并不缺乏一些对她问寒问暖的人。年过古稀的大海母亲握着她的手,边往家里拉边说这孩子受冻挨饿地卖了那么多年豆腐。比村里很多男人都有苦水,现在两口子都闹下了毛病,别在受罪了,该吃吃点儿,该喝喝点儿,孩子们都大了,快少操份儿心吧……,使得一直泪窝深的她眼泪汪汪的。真的是“甜言蜜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他仿佛看见拄着拐杖的母亲正费力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狂风吹起了灰尘,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若是能够过去搀扶她一下,就像刚刚学习走路的自己快摔倒时被母亲扶了一下,那该多好啊!
九龙从姐那里得知哥陪母亲去医院时身上没带一分钱,一切开销都是花母亲带去的钱。他不肯在医院里凑合着睡,就住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每到饭点,他就下馆子。然后带份儿稀饭给母亲。他就连买烟都是花母亲的钱,母亲一直想不通九龙哥这么做的理由,也没有问过他。只是经常跟九龙父亲唠叨起,或者在电话里跟九龙姐说说。九龙又给家里打电话是提到这件事,母亲就再三叮嘱他不要挂念这件事,权当没发生过算了。她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都是儿子,都一样”,就这一句话,九龙白天时心不在焉,晚上迟迟睡不着,老觉得这句极其简单的话里暗含着极其深刻的意义。只是模模糊糊的能感觉到一大团,却不能清清楚楚地屡出点滴。
对与错。扑朔迷离;恨与爱,难以权衡。但也全在一念之间!
九龙母亲做完手术没多久,家里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原来,九龙姐的前夫因为九龙姐长期未退彩礼钱而报了案。九龙姐不得不从外地立刻赶回来。她前脚刚进院门,穿制服的人后脚就跟进来,并把她带走了。当天晚上,九龙父母叫九龙哥去拘留所看望她,并给她带了些吃的。九龙嫂子建议不要直接退钱,应该请个律师来处理,这样或许可以少花一笔钱。九龙父母赞成,他们说宁可把这些钱给了律师,也不愿给那家人。通过九龙嫂子大表姐夫的介绍,很快认识了马律师。他来了一趟九龙家,九龙父母对他特别热情,递烟上茶,炖排骨买好酒,他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九龙姐辛辛苦苦栽培多年的像棵小树一样一大盆万年青,还装走了一个装有三千元的信封,这都是九龙嫂子的大表姐夫提前安顿给九龙父母的。连续打了几天官司,最后还是按照那张泛黄的黑子白纸条子上写的退了钱,而且退钱前,九龙姐只能呆子拘留所里。法律就是法律,不容不纵,不逼不迫,是守法人的武器,是违法人的毒药。最后一次开庭结束后,九龙父母的脸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黑压压的,不说一句话,怒视着马律师和九龙嫂子的大表姐夫。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低着头红着脸自己打车走了。九龙父母一直咽不下去这口气。有一次,九龙嫂子精心做了些羊杂,不仅叫九龙父母前来吃,还特地叫了她的几个亲戚,其中就有她的大表姐夫。九龙母亲并不知道,他们一进屋正好看见他,九龙母亲立刻拉下脸来,说什么都不吃了,非要离开,九龙哥嫂一个劲儿地挽留,但他们就是铁了心地要走。九龙母亲就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声骂道,不知哪个不要脸的骗了我家的钱,迟早造雷劈,被车撞,死的时候都跟人不一样!这么一闹,其他人也吃不下那香喷喷的羊杂了,九龙嫂子气得双眼泪花花地说了狠话,好心好意接您儿们来吃羊杂,来了之后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朝着我这边的亲戚破口大骂,叫我怎么做人,叫我的脸往哪儿搁,你们有这一次也够了,以后别再蹬我家的门儿!
九龙哥这段时间里,整体橱柜生意比较好,这一家的橱柜还没有做好另一家又叫他去量尺寸。之前由于没有生意,徒工们都走了,九龙嫂子不得不上手帮忙,但还是忙不来,只好再雇徒工。现在的徒工跟以往的不同,过去的徒工跟私人师傅学艺时,能有个免费吃住不用交学费的地方就不错了,而现在徒工都是带薪手学艺,给的钱少了还不行,一般是跟当地小工的工资差不多,这样的话,他们又雇不起,只好叫九龙父母在村里找两个不读书又没事干的小伙子。老两口子一连好几天跑了好几家人,总算完成了“任务”。一个叫强子,另一个叫小兵。强子有十六七岁,戴着副眼镜儿,个子高高的,说话时很随便,老喜欢跟一些毛头孩子开玩笑,常听说被某个家长拉着自家哭哭啼啼的孩子找上他家的事儿;小兵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整天游手好闲的,家里条件不好,还老想着穿好的吃好的,所以前不久跟着比他大的小伙子去外村偷羊,被人家抓到,当时就要报警,他们几个一再央求私了,家人花了一大笔钱总算息事宁人。
九龙好几次登入学校的教务处网页,查看目前为止大二的各门功课的成绩,拿出计算器算一算平均成绩,有八十多分,与大一时班里第一名的同学的平均成绩很接近,或许,在加把劲儿就有可能拿到奖学金。他有几科成绩有点怪异,大多数同学考的不好的,他却考的很好,大多数同学考的不错的,他却考的一般。有些同学问他怎么就能考的那么高,他就说说是运气好吧。他的英语四级没有通过,但他不在乎,他说只要毕业前能过了就行,反正后面还有五次考试机会。
大刚向他说过自己卸煤的事儿,也说了彩子和宇飞的事儿,但就是没有说过寒梅的事儿,他也没有问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