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轮红日在海面上升起,散发出的阳光把整片大海和天空都染成了金红色,早已起床并穿戴整齐的庞帅来到海边向远方眺望,海天交融在一起的视觉感官让人沉浸其中。
“大人,时间快到了,咱们该去大校场了。”庞帅的亲兵上前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提醒着今天出门的目的。
“嗯,是呀,就快到时间了,咱们走吧,不能让他们等急了。”庞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伤感。
到了辰正(宋以后把十二时辰中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两部分,这样,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依次下去,恰为二十四时辰,同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一致。),在威海卫大校场上,早已集合完毕的五千九百多名出征归来的军士和民兵们已经列队完毕,全部都昂首挺胸的看向点将台上。他们的旁边则是他们的亲人家属们,受到将士们的感染,他们也自发的一起排好队伍,同样的用双眼紧盯着点将台。
点将台上,庞帅站在前方,几名将领则站在他的身后压场。
“将士们!就在几个月前,享受了我大明几百年恩惠的水西土司安邦彦不仅不对大明感恩戴德,精忠报国,反而趁乱侵占了我们大明的土地,他们大肆毁坏城镇屋舍,掳杀我大明的子民,老人,妇女,儿童都惨遭杀戮。我们响应军令应征而出,虽然我们在外屡遭猜疑和排挤,但是我们用自己的忠诚和勇敢证明了我们自己,为遇难的同胞和同袍们打了一场畅汗淋漓的复仇之战。在这里,我们应该要向在历次战火中被屠杀的同胞和战死的英雄们默哀!”
说完,庞帅便带领众将士们卸下头盔或者军帽开始低头默哀。
一分钟后,默哀完毕,庞帅开始为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军士们发放奖励。
“李大志,斩获叛军首级三颗,赏银三十两!”
“陈寒,斩首叛军首级四颗,赏银四十两!”
“张业,斩获叛军小头目首级一颗,赏银五十两!”
“魏可发,斩获……”
校场内的军属们和校场外看热闹的军户们听着点将台上庞帅念出来的人员奖赏数额和看着发下去的一包包实打实的银子时,眼中流露出诧异和羡慕之情。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不少新来的辽东移民,看着丰厚的奖赏,不由得互相窃窃私语起来:“老叔,你看,李大志那小子不也是咱们辽东移民吗,去年参的军。好家伙,这次出征打仗居然能干掉三个叛军,庞大人还赏了他三十两银子,了不得啊!这下他们家可富裕起来了,再也不愁一家人盖不起大房子了。”
“是呀,你在看张业那小子,居然走运砍了一个叛军小头目,大人一下就赏了他五十两,这些钱也足够他盖上新房娶到娇妻用了。”
“还有那个刘……”
看着此次出征的军士有不少人都拿了赏银,无论是老军户还是新来的移民发现,原来在威海卫当兵也不是什么贱业,反而是一项前途无量的职业,只要你杀的敌人越多,庞大人就绝对不会吝啬手里的银子。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看样子,在威海卫,这句俗话就不管用喽!
等发完了赏银之后,庞帅对还站在校场上巍然不动的军士们说道:“这次出征,虽然咱们步兵兄弟们没怎么上阵杀敌,但是却也风雨无阻的坚守岗位保证了贵阳城的安全,你们的功劳也值得肯定。因此,我决定再给你们放假三天回去好好享受一下。咱们骑兵兄弟虽然顶住了猜疑的压力打了一场胜仗,斩获了不少叛军的首级。但是,还是有不少兄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缓了缓自己快要哽咽的情绪后,庞帅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在你们参军入伍的时候,我们威海卫就告诉过你们,但凡我威海卫的官兵不幸战死,本官都将会负责瞻养他们的父母和妻儿,战死的兄弟们的骨灰也将会被安置在我们威海卫的忠烈祠里,他们的名字不会被埋没,不会被忘记。他们将会被我们与我们的后辈们世世代代的牢记和歌颂!接下来,请战死军士的家属上台来领取抚恤银两。”
看着来到台上的一个个双眼哭的红肿了的烈士家属,庞帅的心里面说不出来的难受,心情很是沉重,当他亲自把每一份准备好的抚恤银交给那些同样心情沉重的军户家属时,庞帅都会向他们鞠躬以示慰问。
当抚恤银全部发完以后,庞帅便带领着手捧骨灰盒,身穿肃穆军礼服的礼兵们和众人前往威海卫城西侧的忠烈祠。
来到忠烈祠,当战友们把战死的烈士骨灰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灵位里后,站在一侧的二十四名手执火枪的礼兵们,分三排站立,随着一声令下,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他们用枪声为烈士们送上最后一程。
致敬英雄,庞帅要让他们这些为国而战,英勇捐躯的烈士们世世代代的享受百姓们的香火供奉。
午时,在结束了所有的公事以后,庞帅回到府里准备用餐,刚进府门,就看见薛菲菲和马玲玲二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就要出门。
“庞大哥,我带着玲儿妹妹出去逛逛,让她看看咱们威海卫的风土人情,你要不要一块去?”
“不了,等会我用完午餐就带人去文登营办理交接手续,几天后就会回来。这样,我不在的这几日,就把玲儿妹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生照料啊!”
“知道了,那我们就不管你啦!走,玲儿妹妹,咱们出去吧!”说着话,刚见面没多久的两人就情如姐妹般的有说有笑的出门了。
女人啊!在交际能力这块果然是天生,大部分的女性和女性交往起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亲的如同亲生的姐妹一样。在这一点上,男同胞们很是羡慕。
二女走后,庞帅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并休息了半个时辰以后,就带着几名将领和秦佐明两兄弟直奔文登营大营而去。
两个时辰后,众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文登城城东五公里处的文登营大营。
明永乐年间,为了提高保卫山东沿海不受倭寇的侵扰破坏的能力。在山东沿海设营,做为都指挥使司和卫的中间军事指挥机构。山东共设三个营:一是即墨营(即墨),二是文登营(文登),三是登州营(蓬莱)。文登营管辖靖海卫、成山卫、威海卫、宁海卫四个卫和四个千户所。
在古代交通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各营能就近快速地传达军令,便于各卫、所及时策应,以应对海上的突发侵扰事件。文登营在当时可以说是中国东部沿海最高军事机关所在地。文登营及各卫在抵御倭寇对中国东部沿海的入侵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惜,如今呈现在庞帅眼前的文登营却是一片烂摊子。
老旧破败的文登营营门的两侧,几名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破旧衣甲的老卒拄着长短不一,看似应该是长枪的物体,蹲在地上嚼着草根互相聊着天,在听见大部队的动静后,才拖拖拉拉的站了起来打量着视线里出现的威海卫众人。
“我们大人是新任的文登营都指挥使,前来办理上任的交接手续,你们的将军此时是否还在营中?”庞帅的亲兵打马上前问道。
文登营的职官“把总”“指挥”大多是将军级,可授“护国大将军”衔,有的甚至官至二品。
听着亲兵的问话,再看看在诸将簇拥中一身参将打扮的庞帅,老卒中的头头站了出来回话道:“好叫各位大人知晓,文登营自上一任主将在万历三十八年调走之后,至今还未有主将前来任职。”
“那你们营中平时管事的是何人?什么官职?”
“回大人话,是钱通钱百户。”
“百户?”庞帅等人很是无语,诺大一个文登营现在最大的官居然是一个百户,反差也太大了。
“不瞒这位将军和诸位大人,自打文登营没有了主将十年以后,朝廷也不管不问,营里这就如同没有了主心骨一样,为了前途,各级将官纷纷找关系都掉走,就剩下一个没钱没关系实在跑不了的,而且还是才袭位没多久的钱百户了。”
“那么钱百户现在在营里吗?”
“在!”
“前面带路。”
“是,大人!”
“张东旭,你带人去敲聚兵鼓去,看看这文登营现在到底还有多少人!”
“是,大人!”
等庞帅带人跟着老卒去见文登营钱百户后,张东旭带着夜不收们来到大营校场点兵台一侧的聚兵鼓处,“敲鼓,聚兵!”
“咚!咚!咚!”
鼓声响起后,文登营里顿时大乱,总旗小旗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小旗总旗,老的少的就如同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有眼尖的旗官看见点将台上站的规规整整的夜不收们之后,明白了,这是有上官来视察来了。明白鼓声的意思以后,这些总旗和小旗们赶紧约束自己周边的乱兵们排队站好。
折腾了三刻钟以后,天都开始黑了,文登营里乱糟糟的局面才被控制住,虽然旗官们尽力约束手下的兵丁站好,但是一群歪瓜裂枣还是站的歪歪斜斜没有一点军士该有得样子。
看着台下站的歪七八扭的队伍,张东旭很是无语,这还能算是是军人吗?
乌合之众,军纪涣散,这就是如今的文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