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淼就像影院的观影者,以灵魂胚胎为眼在观赏着灰色雾霭中所放映出来的画面。
他看到天空裂解,地面沉陷,但是并无大量的生灵死亡;他看到万物进化,有莫名伟力此物各种生灵以智慧,形成一个生命皆可修行的黄金盛世;他看到能够只手捕捉日月星辰的存在,他们只手遮天,镇压一方寰宇,麾下数十上百个文明体系臣服……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携带着碾碎小世界内一切的气势——有裂天之能的强者在那仅有十里大小的陨石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最终,天外探来一只大手,如同捏起一只虫子一样将那陨石捏住,嫌弃地随手碾碎,整个小世界便下起了异常的大雨——纯粹的,陨石中的能量凝聚成的大雨。
在这样的视野中不知过了多少年,阎淼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融入塔所看到的这卷“史书”,但突然之间的一声惊雷,将他从这种错觉中震落出来。
天又裂了,地又沉了,这一次,百木凋零,生灵涂炭,天外,有绝世强者爆发了大战,那种力量即便隔着深邃的星空,仅仅是渗透过来的能量场,也将这个繁华无比的小世界压得寸寸崩裂。
战斗终于结束了,但是这里的生灵十不存一,存活下来的,也都失去了他们的传承,从这一刻起,阎淼就知道,这个发展了不知多久的小世界,即将变成他现在看到的样子。
它不断剥离,不断分解,不断湮灭,最终只剩下一块残片四散纷飞,依附在主体世界的能量场中才没有完全消失,这块残片渐渐地进入了主体世界,并在其中漂流,它寄宿过无数的生命星球,但都没有停留多久便再度踏上流浪的道路。
甚至,阎淼在“史书”中看到了它曾落在希尔文的母星上,落在塔斯多尔的母星上,但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两大文明还很兴盛,刚刚走出大星系。
最终,它停留在了地球上,并且这一停,就再也没有移动过——它好像耗尽了心力,无力再继续下去了,它开始沉沦,沉入了地球上的最低点。
——当时地球上还没有多么高级的生命,但那里依旧是地球海拔的最低点。
在那里,它目睹了生命的演化,以及人类的出现与繁荣,甚至还在它内部衍生出了新的生命形式——仿照人类催生出了非常相似的文明,只是由于它只是个残片,规则极其破碎,因此,文明相较于人类发展的非常缓慢。
不知多少年过去,这个小世界终于迎来了第一批访客。
那是两个模样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年轻人,他们都拥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不同之处在于,一人的腰间挂着一枚黑白相间的吊坠。
两人在小世界外的对决非常简单,但在阎淼看来却真的如同神灵一般。
他们登上古陆,一同探索了这个失落了无数年的残碎小世界——这样的画面到此为止,直到有一天,那个腰间挂着吊坠的人再次来到这里,只是他的眼睛里充满悲伤,阎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继续看下去。
只见他冲上高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残破的罗盘,小心翼翼地将它抛向大地。
阎淼震惊地看到,那罗盘在半空中不断放大,最终裂解成四份差不多大小的碎片,落向了小世界的四极最终化作四座大小不一的古城。
至此,阎淼才知道,从那年轻人手中抛下来的,哪里是什么罗盘,那是一座被缩小了的巨大古城。
随后,这年轻人从天上下来,落在南方最大的那座城中,从怀中取出一根只有一寸高的圆柱来,将之安放在古城的中心位置后迅速离开,然后,阎淼便看到了那小小的圆柱竟在不断地生长,最终直径达到了一百米,并且还在不断长高、长大。
那圆柱体,就是他现在所处的纪念碑的雏形!而这个小世界在那四座古城落地之后,便开始脱离了地球的束缚,开始在大洋之中游荡,居无定所,但始终无法离开海洋。
“原来如此……这里的生命修行,都是在那座不知来历的古城力量激发下产生的,它们无法离开古城庇护的范围,并非自然发展出的修行术,自然也无法登上纪念碑的第二层及以上……”
他这般想着,只觉得自己的感知又回来了,睁眼一看,只见周围的灰色雾霭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在自己对面坐着的,已经不是苏晴,而是十号了。
“你也看过了?”阎淼看到十号那笑嘻嘻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刚才忘了问那个人叫什么……”
“她叫苏晴,和第五均前辈是一类人。”十号解释道:“我和二号他们一到这里,就被她暗中找上了,但是关于这个小世界的历史,她只给我一个人看过——现在,得加上你了。”
阎淼也缓缓点头,说道:“原来叫苏晴么……嗯,她和第五均前辈有些相似这我一见到她就察觉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不过看上去,她应该比第五前辈的层次高上不少。”
阎淼说到这忽然盯着十号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十号不解,她觉得阎淼好像要说一些与她父母相关的事情。
“花哪有你好看……”阎淼笑声咕哝了一句,而后说道:“几天前,第五前辈便已经离开,现在想来,已经把伯母接了回来,对了,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的……名字?”十号神色微微黯淡,缓缓摇头,道:“我甚至连什么时候离开他们的都不记得了。”
“嗯……”阎淼闻言略微思索,道:“那,我告诉你你的名字。”
…………
距离神塔大约二十里之外的一片突兀的山地上空,乐正弥封、腾空、大鸿、虎蚩和苏晴连带着一个依靠采集为生的普通人凌空而立,静静地俯视着下方的山谷。
“各位大人,就是下面了,”引路人两股战战,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天在天上飞,激动的同时还有惊恐,他害怕这些“大人”们将他用完就随手丢弃,那就悲剧了。
不过好在苏晴在从他口中得知了具体的地点后就将他稳稳地放在了地上,一帮人这才进山,前往那宝树所在地。
“果然是枯萎了啊,”苏晴看到那蔫不拉几、有大量的枝叶已经干枯的宝树,心里不禁一阵失望。
而腾空则是围着那枯萎的宝树转了几圈,说道:“这里四周并无特异之处,为何这等宝树会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便心头一动,几乎同时说道:
“挖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