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很小的空间。
自然,阎淼眼中的这个“很小”是相对于之前所看到的龟甲书的图画世界而言,实际上在阎淼的感知里,这方新的空间至少有六十亩地那么大,并且,与先前的图画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非常之真实,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
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此处有生灵,有自然之风、自然之雨甚至自然之光,但它们都被诡异地静止了。
——生灵们永远地停留在上一个动作发出的时刻,喧嚣的风拨动树梢或者草木,它们尚未复位便被静止,光芒似乎是初升的朝阳,有些黑暗的地方尚且处于被照亮的边缘……
花了半个小时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小心探索,阎淼始终没敢接近这方小世界的中心——他有一种感觉,去了那里,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要放在最后再去——先把其他地方看看完整再说。
他越过比较广袤的“稀树草原”来到这方空间的最边缘处。阎淼看到,处于空间边缘的事物诸如生灵、土石、草木等,都会被拉伸、延展成没有厚度的薄片,它们从地面的高度上升起,又从不知道有多高的“天空”边缘流淌下来,如同一大片连续不断的、色彩斑斓的巨大瀑布将整个“大陆”都包围住,好似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但是,在这片“薄膜”瀑布之外,好像并不是一无所有,透过这层薄膜,阎淼能够隐约看到一些模模糊糊存在的事物,它们并非是静止的,只是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在阎淼看来,那些东西似乎是正在活动的生灵,又像是在虚空中漂浮着的废墟碎片,只是隔着这层屏障看,实在是太过模糊了。
小心地伸出左手想要穿过这层薄膜,但终于是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停了下来。阎淼看看那只手,心里有些毛,他有些后怕地退了几步,随后低头在脚下寻找着什么,下一秒,他移动几步,一脚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踢向薄膜屏障。
再下一刻,让阎淼有些放心的场面发生了——他所踢出去的石块并没有像他料想中的那样化作一层薄片,而后与薄膜融为一体,而是直接穿过薄膜,在它上面留下水波一样的波纹,并且缓慢地恢复平静。
而至于飞出去的石块,最开始的一段距离阎淼看得清晰,但是当它飞行大约三秒后,就变得如同他先前看到的那个神秘物体一样模糊不可辨认,而且这一次,阎淼觉得那石块停止了远离。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是有实质性的边界的,而且就在这层薄膜之外?那既然这样,这一层薄膜存在的必要是什么?”
阎淼这般想着,再次伸出左手试探着靠近薄膜,这一次,他是真的触摸到了。
如同精心打磨过的大理石平面一般光滑与坚硬,甚至还能感觉到它真实地在流淌,丝毫不像是之前石块穿越它时那么轻松与柔软。
“这层屏障看来并非是虚幻的,但好像也只有这个空间内的物质能够自由出……出去,想要进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定,说不得另一边就会有一个专供物质进入的地方……”
一边想着,阎淼开始沿着陆地的边缘行走,但直到他走到出发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物质进入口”,在四处转悠了一圈之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发现,便直接前往在自己感知中有些诡异的“世界中心”。
越往里面走,一路上所看到的高大植物和高等生物就越来越少,在将要接近目的地时,甚至连草都没有了,只剩下满地黄沙,还有不时暴露出沙地的一截半点的枯骨——当然,都是其他动物的骨骼。
“?”隔着大约一二百米,阎淼便看到了一个不算是很高大的茅草屋,并且能够看到那间屋子里面似乎还有人活动的样子。
小心地接近,阎淼想要找个掩体什么的,但周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光秃秃一片——也就那间屋子周围还有几株小树了。
“此处封闭多年,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危险……而且毕竟是传承所用的经文,更不会有害人的物件,是我多心了。再则,现在的我是灵魂体,应当无惧此处之人物……”
冷静下来一点,阎淼正了正身子朝草屋走去,随着与草屋之间距离越来越短,他能看清楚的细节也就也来越多,这其中,就包括了先前看到的影影绰绰的人影。
“原来并非真实,只是某个时间段的影子,一直在做着重复的事情——只是为何,别的地方都静止着,唯独那间草屋没有静止……”
走近之后,阎淼这才确定了这个看到的场景是真实的——草屋中生活着一男一女一对年轻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有二十四五的样子,他们就像是寻常百姓家一样早起、出门、回家、做饭洗衣等,而且一直都在这几件事之中不断重复。
“这里,是整片世界最为特殊的地方,要说是哪里最有可能存放着经文本体,那极有可能就是这里。”
这么想着,阎淼特地等了“一天”,那一对男女离开之后他才进入草屋里面——虽然几经试探之后阎淼发觉对方似乎看不到自己,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避开的——他试图在草屋中寻找那隐匿地颇深的修行法本体,但一进来,却骇然发现草屋那简单的陈设桌椅旁,却是端坐着一个身着素色莲裙的女子,而在那不大的桌子上,则是安静地放置着一套陶制的茶具,以及一支一尺来长、将近一寸粗细的白色笛子。
“这?!”阎淼发毛,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然而在最后关头,他终于发现这女子竟然如同别处一样,是静止的,甚至那桌子上茶具中冒出的热气也静止在半空。
到了这里,阎淼心中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又长大了一点:这方空间,极有可能是有人以大法力从现实的世界里截取下来的一段影像,也许是为了保存某些东西,也许是为了纪念什么,但就他现在的目的来看,应该是为了保存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走近木桌,阎淼这才发现桌子上的笛子竟然是骨质的,而且是用人的小臂骨打磨而成。
有些惊诧地看了看座椅上的女子,阎淼不相信她会这么残暴,应当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之类的。
鬼使神差般,阎淼伸手将那骨笛拿起,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那女子原本静止的眼眸,似乎朝着自己的手上看了一眼。
而后,他便隐约间听到一些轻微的说话声:
“……世间万般修行法,皆源自人与生灵对自然万物之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