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雨巷,史莱克众人朝着视线内醒目的酒店走去,闪过的雷光映照下,每个人疲惫的面孔都显得格外阴郁,拖着身后拉长的影子,远远看去...不太像是一群好人。
咚!的一声,凯多背着罗生门暴力推开酒店的大门,吹刮的狂风夹杂着雨水,随着大门打开灌入大厅,猝不及防的寒意让大厅内的众人打了个冷颤,许多不太友善的目光朝大门口看去。
“你们是踏...他们快点拿毛巾,怎么说生意的!没看到人家淋雨了吗!”
“就你...你们这样干活,还想不想挣钱,快点去帮人拎东西!”
雨天酒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大厅内坐满了六成人,绝大多数都是靠帮人组队猎魂的低级魂师,少数有其他前来猎魂的学院学员。
见到映入眼帘的是个身高两米多的“怪物”,原本想要开口大骂的粗鲁汉子从心闭上了嘴巴,黯淡的红眸扫过大厅内的众人,凯多身上宛如钢铁锻造般的虬结肌肉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行了,兔崽子们少惹麻烦,都自己选房间好好休息,凯多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和你说。”
湿漉漉的踩在地毯发出“啪啪...”的步调声,赵无极关上身后的酒店大门,语气简洁干练的对众人说道。
柜台服务员打着哆嗦接过史莱克众人递来的魂币,过程中阿贝尔的目光注意到柜台下没有放好的刺剑。
一柄沾染着干枯血迹的刺剑,精致的三棱刃部构造,大大增加了其放血的优势。
这就是远离法律管辖的灰色地带,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自保,或者是在临死前给予敌人最大的报复。
“不错的刺剑。”
阿贝尔与脸色惨败的服务员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便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路的奔袭他很饥饿,但比起饥肠辘辘的肚子,他现在更想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把潮湿的翅膀弄干净。
大厅角落里,摆弄着餐盘食物的少女望向阿贝尔的身影,喃喃说道,
“这翅膀身材有点馋人啊...”
...
将罗生门塞进酒店的客房后,凯多来到隔壁赵无极的房间,敲响房门一个不注意,单薄的木门被直接戳漏,透过空洞恰好能看到赵无极门后错愕的面孔。
“...算了,进来吧。”
赵无极打开门让凯多进到房间,宽敞的单间除了床铺与卫生间的浴池以外,还摆放着锻炼用的固定器材,只不过现在这些器材沦为了挂衣服的架子。
关上门,赵无极随便拿来毛巾堵住门上的窟窿,从怀里取出雪茄叼在嘴里,伸手摘下墙壁上的挂灯点燃烟草,缓缓吐出一道朦胧的烟雾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要来一根吗?
斯摩格在大斗魂场给弗兰德的,味道还不错,可惜弗兰德不喜欢抽雪茄。”
“教唆未成年人吸烟...你这是在犯罪。”
凯多摇头拒绝了赵无极递来的雪茄,手掌搭在腰间的酒葫芦上,淡然说道,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又不是小孩子,我比较喜欢单刀直入。”
“刚才说自己是未成年的是谁?”
淡薄的烟雾遮掩着赵无极的面孔,深邃的眸子透过烟雾盯着眼前这个异族混血,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房间里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沃卡快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三个小家伙以后要跟我们这群老家伙混了。
怎么样,直接说能坚持住吗?”
最终,赵无极听从了凯多的话,选择把沃卡的事情单刀直入告诉给凯多,让对方自己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赵无极预期中,跟随沃卡长大的凯多听到消息后一定会绝望,会向自己质问沃卡为什么会死,甚至会当场失态发疯。
而赵无极则会在对方内心情感最薄弱的时候,给予对方足够的依仗,就像是给予溺水者那微不足道的稻草,趁机拉近彼此的关系,有机会日后在慢慢调整对方极端的性子。
单论逻辑想法,制造情感缺口,再给予关键时刻的情感所需,赵无极的设想并没有太多差错。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赵无极忽略...不,应该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凯多,魁梧的躯壳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矛盾的内在。
伴随实力增长,求生欲望与自毁倾向冲突不断加剧的扭曲内在,连凯多自己每晚梦里都是在不断寻求解脱,对于其他人的死亡,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代入情感,更不要说表现出悲伤的状态。
深凹眼眶下黯淡的红眸仅仅是闪过一抹错愕,随后很快便又迅速恢复到常态,凯多抬头迎上赵无极的目光,四目相对,能让赵无极观察到的只有极致的平静与淡漠。
过于平静的状态让赵无极微蹙起眉头,缓声说道,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
“为什么要哭,不过是死了而已,需要很悲伤吗?”
凯多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偏偏就是这平淡的语气,给予旁听者带来的却是深深的寒意。
“你说什么?他是你的老师,他传给你傍身的手段,难道他的死你一点都不感到难受吗?”
赵无极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他也是偷猎者,他手上也沾过别人的血,他也是个会迟早会死的人。
人活着早晚都要死,更别说我们身上都沾着人命,能寿终正寝当然最好,至于倒霉被其他人杀掉...”
凯多语气停顿了下,深吸了口气,漠然说道,
“告诉我是谁杀的他,我来替他报仇就好,我没心情因为这点事难受,我能做的只是让其他人因为这件事更难受。”
静,死一样的寂静,烟草燃烧卷曲发出的声音,鼻腔呼吸吐气发出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钻进到赵无极的耳中。
隔壁偷听两人交谈的弗兰德,眼睛下浑浊的眸子流露着莫名的震惊,凯多这番冷到骨子里的发言,其背后是毫不掩藏的亡命徒逻辑。
乍听起来这番言论难免有些荒谬,无视别人施加来的伤害,哪怕伤害的对象是自己身边的人也无所谓。
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像是亡命徒,倒更像是得道的高僧,看透因果的佛陀。
但实际上,这番有些过于“看开”的思维逻辑,其背后是一条毫无人性的前提条件。
能接受其他人的肆意伤害,意味着他同样不会顾及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话便是:
不谈任何人性道德,没有所谓的世俗规则,遇事只管拼下限,多提一嘴谁对谁错,都是对自己人生观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