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
明灯如昼，正逢人潮汹涌时。
“沈小兄弟，”跟着赵予安出庄子的一众禁军今日皆作常服打扮，这会看时候不早了，主事者便将主意打到了身边的沈翎身上，“我看你跟殿下关系亲近，能否劳烦代咱们问一问小殿下，今晚是回庄上还是留在皇都，小殿下若是能给咱们个准信，我这也好差人去准备。”
“孙大哥言重了，都是为主子办事的，哪有什么劳不劳烦的，只是……”
沈翎抬眼看了眼身边人高马大的男人，垂下眼掩住眼底神色，道：“只是这傅相何时肯放殿下哪里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我这今日刚见面便惹了傅相不快您也瞧见了，殿下顾及傅相今日整日都不让我跟在身侧了，我……我这怎么敢再去惹殿下烦心。”
沈翎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不挑明还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不过是不敢给赵予安添麻烦。
宫里边知道赵予安留他在庄上之后倒是没人来捉他回去，但是沈翎几乎能确定这些留在庄上的眼线必然是收到了上面传下来的有意刁难他的命令，只要赵予安不在，这些人就有意无意地撺掇他去做些得罪人的事。
只是上面命令的人也总归是怕留下来的人做的太过，给赵予安留下不好的印象多增事端，倒也不会叫人做得太过分。
沈翎也不是个软柿子，一来二去倒也能轻松应对，如今三两句话便能回绝还不得罪人。
听到沈翎一句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扯了傅相跟小殿下来当挡箭牌，被沈翎喊作“孙大哥”的人看了他一眼，便笑了声作罢。
“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听沈小兄弟的，都再等等。”
话音落下，周围便想起声声应和——
“是呀，还是沈小兄弟考虑周到。”
“不愧是能跟在小殿下身边的，就是比咱们想的细。”
“不过沈小兄弟，你也算是倒了霉了。”
“这算是大实话，一句话得罪了个大的，傅相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沈翎：“……”
懒得理会这些人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沈翎听完心里也没能激起半点浪花来，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两句，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追随前方赵予安的身影，瞧见他身侧正低头与其说话的傅云，再瞧只能远远跟在后头不能近身的自己，只恨自己当时昏了头干出挑衅人的蠢事来。
这会越想，沈翎越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蠢得可以，他当时甚至在赵予安说今日行程照旧之后隐隐还有些得意忘形之嫌。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傅云的身份，即便主子不知道身边的侍从做了什么，位高权重的傅相只需要露出被一个不懂事的奴才打搅了的不快表情来，就可以让这个侍从的主子对其施以惩戒。
对别的侍从来说，只是不让跟在主子身边而已，并不算得多大的惩处，但这对沈翎来说，忍受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疏远，才是最煎熬不能忍受的事，甚至远不如挨板子让他来的痛快。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赵予安不知道沈翎所想，当时见傅云对沈翎的不喜几乎都要摆在明面上了，他要是不做些什么，怕是又要多一个把人气跑的原由来。
不能真的把沈翎怎么样，但之后事实证明刻意疏远表明态度也确实是最有效的做法。
不然人也不会在听闻他今日不更改行程之后，一句话没说还陪着几乎走完全程。
赵予安因为沈翎之前打了一岔的原因，一直没能再找到合适的时机看傅云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破了相，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便显得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至于傅云，摸不准赵予安的心思，话也不多，只偶尔搭上三两句话，两人前后错落半步而行。
直到赵予安突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摊位前停下，走过的傅云拧眉又倒回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