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太一愣,旋即笑道:“其实也不是与你有关,是与延清有关。”
“兄长?”褚音猜测,“莫非是兄长昔日同窗?”
“是旧相识,”黄太太道,“不是同窗。你二叔父叔侄外出游历,曾经在这年轻人家中借宿过。
“当时见他虽然身在陋室却仍发奋读书,对他十分欣赏,还赠送了不少银两。
“当时年轻人老母在堂,家中几亩薄田也是他一人在照料。
“不过后来,他母亲病故,家乡又遭了蝗灾,无奈之下出来投奔亲戚,却是访之不到,身上的盘缠用光了,没办法只好去寺庙求告。
“慢慢地便与寺庙抄写经文赚取几文钱盘缠。
“兴隆寺出事,方丈本来也要赠送他几两银子的,但他拒绝了。
“这孩子觉得兴隆寺正是受难之时,僧人们的银子来之不易,他不好无功受禄。
“原本想着出来寻书肆谋个抄写的差事,或者在街头代写书信。
“哪知正赶上前些时京中不安定,他感染了风寒,医治不及时,再加上住店吃饭的消耗,身上的钱就慢慢用光了。
“找不到地方栖身,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晚上随便找户人家的屋檐下窝着凑合一宿。
“唉,若不是你师叔把人捡回来,就要冻死在街头了。
“饶是这么难了,这孩子也没去讨饭,坚守着读书人‘不食嗟来之食’的节操。”
对此,褚音不予置评,只道:“即便是兄长的旧识,师叔也不能这样草率收为义子吧?”
黄太太悄悄凑近她:“你师叔就跟中邪了似的,非要说这孩子必成大器,还想着把阿玉说给他。
“是我坚决反对,他才退而求其次要收义子。”
褚音目瞪口呆。半晌才问:“这人姓甚名谁?师叔有没有找人查过他的底细?”
“姓封名易字行简,是泸州人,祖上也曾出过几任官员,只是官阶不高。
“从他祖父那辈家道中落,他父亲去世又早,如今更是孤身一人。
“我是想着,咱们阿玉不敢说锦衣玉食长大吧,那也是娇生惯养的。
“嫁到这样的人家,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就算孩子上进,将来有出息,但彼此差的太多,这封行简的心性很难不受到影响。
“比如你阿月姐姐的夫婿,早前不也看着挺好的,后来落得这般!
“还有你彭家大舅母的远房侄儿,也是寒门出身,刻苦读书,瞧着倒是个好的,谁知芯子里却已经坏透了!
“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
褚音纳闷:“既然叔母能这么想,为什么不拦着师叔?怎么还要给那人做衣裳?”
“你说这个?”黄太太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啊,不是给他做的!
“你师叔既然把人领了来,我便好好待着,但也不至于眼巴巴给他做这做那。
“他自己也会不自在。
“我已经寻了几套你师叔的干净衣裳打发人给他送去,虽是旧的,却也没穿过几回。”
褚音便不好再问了,许是黄家有亲戚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