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褚音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能跟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请问。”李山长态度始终温和。
褚音微微一笑:“您觉得,一个人要改变命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读书!”李山长脱口而出。
褚音继续问:“为什么?”
“为什么?”李山长眼睛里有一瞬的迷茫,旋即说道,“譬如一个农夫,他想要改变命运,仅仅靠勤劳肯干是不可能的。
“不是说没有那种天生的聪明人,但毕竟是极其罕有的。
“生长在农家,耳濡目染的,便是农家的一切.
“种田,攒钱,造房子,娶妻生子,孩子长大了继续种田攒钱造房子娶妻生子……
“然而,平民身上的田亩数都是有限的,靠着起早贪黑不知疲倦劳作,能赚到的钱财始终是有限的。
“若是始终平安顺遂,还好些,倘若遇到天灾,收成不好呢?
“田赋却是照样要交的。
“若是再遇到家里人生病呢?极有可能,一年劳作所得,只堪堪够糊口。”
褚音微微点头,“困于固定思维中,便跳不出困局。”
“是啊,”李山长点点头,“大家都知道,读书会有出息,最起码,哪怕仅仅是考中了秀才,也可以让家里免除田赋。
“若是侥幸中了举人,便有做官的资格了。
“是以即便一贫如洗的人家,只要儿子有一点点读书的天分,哪怕是巨债,也会供给……”
他的语速慢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想不分明。
褚音便把话头接了过来,“山长,男子都知道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女子便不能知道了么?
“读书可以明理,可以跳出耳濡目染得到的思维桎梏。
“您说看不到学习骑射的目的,那我可以告诉您,骑射能告诉学习者,通过不懈努力,不光可以强健体魄,而且还能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您说女子读书识字不知将来用在何处。
“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将来总归是要操持中馈的,用武之地很多。
“便是平安之家的女孩子便不需要操心家中收支了么?
“咱们不说书院里走出去的女孩子如何凭借在书院里学到的真本领谋生,咱们只说在家中的影响。
“您说一个目不识丁粗鲁不堪的母亲,和一个满腹诗书的母亲,谁给子女的正面影响更多一些?
“往小了说,自己知书懂礼,便不会被愚弄,一有机会便能带着全家人走上更好的道路。
“往大了说,她影响到的可能不是一家一户,也不是一街一巷,若是女子读书蔚然成风,谁还会把‘无知’的帽子扣到女人头上?
“当所有人都腹有诗书了,为君者还用担心民风教化么?”
李山长怔怔出神。
“山长,”褚音轻笑一声,“咱们再说回具体的于三妮之事。
“您该知道,为医者,有妇科儿科。
“当世医者多为男子。
“可妇孺患病,单望闻问切很多时候是不能确定病症,并对症下药的。
“而且,当世男女之分犹如泾渭明显,绝大多数女子患了妇科疾病往往羞于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