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沧海横流
在昏昏沉沉中睡醒，吃早饭时布克问：“LEo，你都三年没见观众，你可是答应宣传电影的。”
“有时间吧，《一次别离》什么时候上映？”张扬问。
“你定，今年伱什么时候有时间，《一次别离》什么时候上映。”
张扬摇摇头：“我恐怕不能跑宣传，内心感觉很累。”
“唉……！”布克叹口气：“好吧。”
“那么就定10月中旬上映。”
众人当天去威尼斯城，在城里逛了逛，张扬要赶紧回国，买的明天机票。
9月11日，乘坐威尼斯到京城的飞机，这次他依旧坐头等舱，躺在飞机上他睡不着，拿起《饥饿艺术家》看，英文版看的费劲。
飞行14个小时，9月12日，中午12点到达京城，张猛还有毕志非他们迎接张扬他们。
刚坐进车里，张猛就说：“现在风声不太好，导演。”
“怎么了？”
张猛说：“这次您凭借《一次别离》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一部分人认为你为国争光，有相当大一部分认为你卖帼。”
“天涯论坛上有很多帖子，开始大骂你，很多地方报纸批评你。”
“甚至咱们老家报纸都骂你。”
张扬没想到，他认为不至于吧？
回到家时，父母并不算太开心，老爸张国强看他眼睛里有血丝，对张扬说：“你先睡觉吧，睡醒后咱们谈谈。”
“好吧。”
张扬躺在床上睡觉，开始还睡不着，抽根烟想了想。
在梦里，他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下悬崖，地上都是西瓜，他感觉口渴，吃地上的西瓜，他西瓜吃的太多，憋着尿很难受。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这次放水他放了半分钟，老妈黄秀英已做好早餐，她招呼张扬吃饭，张扬回屋先抽烟，他把金狮奖拿出来。
“妈，你看看，这是金的。”
黄秀英并没有高兴，她坐在沙发上，水杯中倒满水：“哦，赶紧吃饭。”
等吃过饭后，老妈收拾桌子，老爸张国强让他坐在沙发上，父子两个人对着坐，此刻很诡异。
“老儿子，人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爸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卖帼？”
张扬点上一根烟，他问：“爸！你从什么地方听到的？”
“我老同学还有哥们，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国外获奖，就是出卖自己国家，这才拿到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张国强从茶几下面拿出几张报纸，他放在张扬面前：“这上面写着呢。”
“爸！就想听你说实话！”
老妈黄秀英竖起耳朵听，张扬说：“我不会这么做，如果我要卖帼，就去好莱坞拍电影，《时代》杂志要采访我，每次我都拒绝，好莱坞很多电影公司邀请我拍电影，都被我拒绝，我去美国拍电影，一年能赚几千万美元。”
“不论媒体还是其他人说什么，我绝对没有这么做，我或许有其他个人问题，但是绝对不会违法乱纪！”
“更不会出卖自己国家！”
“我向你保证！”
“那就好！”张国强站起来说：“你长大了，像个男子汉，我希望你顶天立地活着，不要做伤害国家的事。”
“嗯。”
张扬看报纸，上面写的东西，他难受极了！
“禁止传播《一次别离》音像制品，该部电影存在严重问题，与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和构建和谐社会大方针相背，极大损害了东北乃至国家在世界上的形象……！”
二000年九月十一日
……
夜，已经很深了。
天上的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黑漆漆的房间内，张扬点上一根烟，他的心痛了一天，就像钢锥不停的刺痛他。
他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其实他就是一个玻璃人，一碰就碎。
他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也找不到继续拍电影的意义，他就像被抽掉灵魂的行尸走肉。
张扬从不同角度审视着自己，黑泽明写过一本《蛤蟆的油》，这是一本自传，此刻张扬觉得自己是盒子中的蛤蟆，社会上不论他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一切，他认为自己可以摆脱，终究被吓出一身汗！
他从97年重生，这三年多时间，改变许多，也见过许多，爷爷的早逝，姥姥的早逝，每次他要获奖时，亲人都会因为他早逝，张扬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这次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也给国家造成损害，不论他再怎么百口莫辩，这都是事实，他这几年对国家，对社会没有一点贡献。
如今父母跟着他被骂，张扬心里难受极了！
天涯论坛的帖子，就像一种魔力，吸引着他去看，张扬知道大部分都是骂他的，可是！他还是想看人们如何骂他！
这或许是他内心悲剧色彩，在心里构建一个自己被迫害的世界，这样他就可以原谅自己，他可以放纵自己，他可以义无反顾的死去！
他搜索着威尼斯金狮奖还有《一次别离》的帖子，还真有很多人发帖。
首先是一个数字用户，他发布王小波的言论，这只是他借用。
“去看电影，尤其是国产电影，有很大危险！
这种危险表现在两个方面。
看了好电影不觉得好，你就不够好，看了坏电影不觉得坏，你就成了坏蛋。
张扬的电影在国际上获了一些奖，看了以后觉得不坏。
有些评论说：他的电影都是卖帼。
如此说来，我也有一种“卖帼”情绪。”
一个评论说：“他的电影看不懂，就是在取悦西方人！”
“张扬的电影拿法国mK2电影公司投资，他拍乱七八糟电影，就是给外国拍电影，他的电影拍的很烂！”
“多年前的老谋子，就是现在的张扬，只要在国外获奖，国内有些人就是要骂！无聊……”
张扬点上一根烟，他有一种病态心理，赞美他的帖子，他不愿意看，辱骂他的帖子，他都要逐个去看，已经半夜凌晨三点，他还在看。
“张扬这种所谓的艺术家，出卖自己国家在外国获奖，其行可诛！注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他是靠着拍禁片成名的导演。
他拍的这些所谓艺术，城里开花城外香，而且很“香”！
西方人特别是美国人，很喜欢张扬的电影，施舍给他很多荣誉。
他的电影里主角不是酒鬼，就是神经病，这就是张扬故意营造大陆人形象。
他是一个靠着向西方兜售大陆人的苦难发家的人，听闻张扬此人生活奢华，开着一辆丰田霸道，男女关系很混乱，搞大英国女人肚子，不负责任，被人家姑娘破口大骂！
张扬此人内心极度阴暗，离开大陆他啥也不是！
张扬看了这么多，他眼睛有些疼，喝了不少酒，抽了很多烟。
困了。
睡着。
……
贾章柯给他打电话：“你没事吧，现在我都替你难受。”
“死不了。”张扬苦笑。
“出来喝酒，我请你。”
“明天回东北，不喝酒了。”
张扬走出卧室看着父母，他内心无比愧疚，他再次向老爸张国强保证：
“爸！儿子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我向你保证两点，第一：我没有卖帼，第二：我不会自杀！”
老爸看着他说：“这就好！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不拍电影咱们也能活着，做点生意也行。”
“嗯。”
老妈黄秀英看张扬胡子拉碴，他头发有些长，很多天没刮胡子，样子有些邋遢，她有些心疼。
坐火车回东北，车上一瓶红酒，一箱罐装啤酒，张扬和老妈躺在卧铺车厢，这一路他都是醉着的。
姥姥已经下葬很多天，他对姥姥有一些愧疚，原本她能活到明年的，因为张扬，姥姥早逝。
这让张扬想到蝴蝶效应，他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想到没有为国家做出贡献，祭拜完姥姥后的第二天，他找到乡镇学校的校长。
“现在学生读书条件差，我能给学校捐款吗？建造一所小学，一所中学，400万人民币。”
校长露出苦笑：“张导演，不要为难我，现在真不敢接受你的捐款。”
“嗯。”
“知道了。”
以前这些人都求着见他，现在人们都躲着他。
张扬去看看奶奶，又给爷爷上坟。
回到哈市后，他家门口被泼上红油漆，老妈黄秀英被吓一跳，很久没回来，门口怎么这样？
张扬安慰老妈：“妈！人之常情。”
以前他们住在这里，小区以张扬住这里为光荣，享誉国际的导演住在小区里，这是名片。
现在媒体舆论对张扬很不友好，有一些人会做些出格的事，这不可避免。
张扬想到一位企业家，每年给乡村里的老人一些钱，可是这位企业家出了事，风评很不好，媒体和网友嘲笑企业家，这位企业家老家的房子被泼油漆。
此时张扬面临的事，要比这位企业家严重。
油漆很难清理，张扬清理一天才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