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游星并没有持续关注那另外一场决斗,在和他决斗的那位“域”败北后,他很快便追了下去。在“星尘龙”的那一攻击之下,域被狠狠地抛向了地面,坠落在了一座高楼的天台之上。游星驾驶着d轮,在天台上停了下来,向着倒在地上的那个机器跑去。“没事吧,‘域’!”
在那强烈的冲击之下,域的整个面具都已碎裂,露出了他的真容——的确,它的左半边脸和游星一模一样,但在那脸的右半部分,却是一个奇怪的装置,镶嵌在了它的头内,若不是在那表面的皮肤被损毁,恐怕是很难看出来的吧。也许,这就是域所说到的,它所用来和游星同化的机械也说不定。
“不动游星……”那“域”勉强地睁着眼,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游星。
“振作点,域!”游星想尝试搀扶起这台机械,但那冲击实在是太过强力,让那机械狠狠地嵌了进去。
“没用的,我的‘生命维持装置’就快要停止了。”域喉部的声音合成器工作着。看起来由于衰老的原因,域自己的声带已经无法工作了,游星一直以来听到的声音,都是由那固定在颈部的机械所发出的。“看来,和它说的一样,我还是输给了你。”
“域……”
看着游星那关心的眼神,“域”回复着:“没关系的,我的生命已经快到极限了。”见游星平稳了一点,域继续说:“我回到这个世界,本来是想要将一切的罪魁祸首——moment,以及游星你……唔!”还没说完,域的嘴角便流出了血。
“不要再说了!”尽管游星还想继续听下去,但现在更加重要的,是域的身体状况。
“不动游星,我为了这个目标,在漫长的岁月里回忆着与死去的同伴之间的羁绊,一直振奋着自己。但现在,我已经累了。”域的合成音依旧响着,而天空也正发生着异变——那是游吾的怪兽,“霸王龙扎克”的出场。“在我人生的末期,能够看到开辟了新希望的你,也许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够办到的,无论多少次……唔……”
看起来,“域”似乎想要继续说出点什么,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哪怕这一次的未来也将是毁灭,如果是你的话……一点点地修正世界线,最后肯定能够到达,能够将人类引导到新的未来。”
“但是,我还有要做的事。”
“放心吧。”“域”看出了游星的意图。“我的‘生命维持装置’内也拥有正向旋转的moment,只要让我撞向我的‘弧线摇篮’的moment,就能让其上浮。由我引起的开端,就由我来结束吧。”
“‘域’……”
这时,另外一场决斗也迎来了尾声,那条占据了大半个天空的魔龙也重新化作了赤红色的烟雾,渐渐消散。而原本那与“霸王龙扎克”融合了的决斗者——榊游吾,也在决斗结束后恢复了原状。但也许是因为合体过的原因,现在他的机车服已经被沿腰撕碎,分为了上下双截。一直戴着的头盔,也不见了踪影,那双散发着光芒的双眼就这样曝露在空气之中。随着决斗的结束,那双眼也渐渐从金色变回了白色。
胜者尚且如此,那败者呢?
另外一边的域,生生吃下了来自“霸王龙扎克”的4000点的伤害,被狠狠地钉入了身后的“弧线摇篮”之中,那机械臂和生命维持装置也在那重击下再也无法正常运作,破损之处可见丝丝火花。而在那面具之下的面容,则一脸痛苦地闭着眼睛,嘴角也渗出丝丝鲜血。
“去吧——游星。”一直将游星视作敌对的“域”,最后终于改变了称呼。“我一会儿就会去履行我的诺言,你先行一步吧。”
游星站起身,握起了拳头。“‘域’,我们的未来——”游星还想说下去,却见“域”已经把眼睛闭上,不再有任何动静,也不再回答游星的问题。游星转过了身,重新骑上了自己的d轮将其启动。赤红色的翅膀在d轮下方展开,借助着这份力量,游星再度乘风而起。
“‘无论多少次’……”游星皱着眉头。
“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域的合成音从喉咙间发出。“‘霸王龙扎克’吗。”尽管神色痛苦,但域并不悲伤。
“你是,‘域’吧。”游吾也称呼了域的名字。“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但那……连我的脚尖都没达到。”
“什么?”对于这个被自己逼到50基本分的对手,游吾——「异色眼」竟然还只称这连它的脚尖都没达到……“这样吗。”但是,域却想通了。“借助他人的躯体降临,没有办法将你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吗。真是期待,如果是完全体的你,到底会有多强?”
“‘完全体’……”即使两个域都已经落败,但“弧线摇篮”还是在忠实地转播着天空中两人的对话。听着域的话,“弧线摇篮”中的众人十分疑惑。“域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认可你的实力,但恐怕你已经见识不到了吧。”「异色眼」微微眯眼。
“没错。”域坦然承认。“我的‘生命维持装置’已经快要停止了,凭借我仅剩的力量,我也无法再支撑多久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干预,恐怕也到此为止了。我的‘弧线摇篮’,在我停止机能后便会消失,不用劳烦你们。”
“那还真是省事。”「异色眼」嘴角上翘。“不过说实话,就算你们继续干预,我也不觉得你们能对这个世界掀起多大波澜。”
“这样吗,我在这方面被小看了——”
“不是小看。”「异色眼」打断了域的话。“你觉得,你们的‘修正’,真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干预,而不是这个世界线的自然变化吗?”
听到「异色眼」的这番话,域突然愣住了。“难道说……”
“对。”看到域的那样子,「异色眼」便知道对方已经知晓了答案。“你以为,为什么你和另外一个‘域’能够同时存在这么长时间,而不受到‘时间悖论’的影响吗?”
“这样吗。”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听到了这个可以说是“绝望”的消息,却无法再引起域的丝毫遗憾,毕竟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后悔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意义。倒不如说,确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比起死前还抱着忐忑更加让人安心吧。
就在两人谈话间的时候,游星也从地面回到了高空中,面对着两人。望着朝自己看的「异色眼」,游星开口了。“榊游吾……不,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它是负责维持这个世界线稳定的存在,可以说是‘这个世界自身的意志’。”还没等「异色眼」开口,域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单单地由一个部分组成,而是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线’自身组成。我说得对吗?”
“也就是说,它是我们的同伴吗……”迪韦恩皱着眉头,听着天空中的广播。
“没有错的部分,但有没有说出来的部分。”「异色眼」微笑着看向域。“——是你的知识尚未踏及这个领域,还是你不愿在游星面前说出?”
“……”域没有说话。
“那么,为什么是榊游吾你——”
“——因为榊游吾曾经坠入过‘旧moment’。”这一次回答的,同样是域。“进入过moment的他,成为了这份‘意志’的代言者。”
“同样,没有错,也没有全对。”「异色眼」的回答如旧。“还有什么疑问,就留到下一次吧,游星。”说完,它举起右手,仿佛在夹着什么东西。
那的确夹着什么东西。只见在虚空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在它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聚集着,竟凝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扁状物体。「异色眼」双指一并,那物体表面的光芒便立即褪去,显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卡片。“收下它吧,它将成为你通往‘真理的殿堂’的钥匙。”说着,「异色眼」手一挥,将手中的那张卡片挥出。尽管是在空中,那卡依旧笔直地划过,向着游星飞来。游星手一伸,将卡抓住。游星看了眼「异色眼」,再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卡片,愣了愣。“这是……”
“总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的。”说着,「异色眼」向着远方看去,仿佛注意到了什么。“弧线摇篮”的屏幕识趣地转移了焦点,切换到了「异色眼」所看的地方。在夜空之中,有着一束白色的光线,正在渐渐上升,向着“弧线摇篮”靠近。镜头切近,那光的前沿的物体也愈发清晰——
那是一台白龙状的d轮,两侧张开着纯白色的机翼,尾部喷射着湛蓝色的火焰,此刻正如同飞机一样升空着。身穿白色机车服的车手骑在白龙之上,手握着把手直视前方。
“骗人吧?”雪莉惊讶地喊着。“那种速度的行驶,不需要任何防护吗?”
“请问有何贵干吗,海马游人。”「异色眼」的声音传播开去。
游星惊讶地向着游人的方向看去,此时他们已经近到足以看清彼此的距离,那车上的虹色光芒清晰可见。即使是在两座“弧线摇篮”的压迫之下,他的d轮中的moment依旧能够正常运作,甚至支持它的d轮在空中飞行。
「决斗者掌握的召唤方式越多,能够运用的游星粒子就越多,因此自身的能力,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增强。」零儿曾说过的话回荡在游星的脑中,久久不绝。“掌握四种召唤方式的海马游人……甚至能够抵抗‘弧线摇篮’的影响吗?”
那d轮驶到了「异色眼」的身前,渐渐减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借助着引擎的动力在空中飘浮着。“你就是榊游吾吗。”海马游人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位眼冒白光的人,目不斜视。
“可以这么说。”
“要找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说着,游人在d轮上按了几下,一个屏幕便投影在了他的d轮的前方。屏幕抖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平稳,投影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您好,‘世界的意志’这样的称呼,不知是否合适?”
“无所谓。”
听到「异色眼」的话,屏幕中的那人推了推眼镜。“由于身体的原因,不能亲自见面,实在抱歉。”但下一刻,他话锋一转。“我使用‘灵摆’卡时,那些呼唤出的雷电和你有关系吗?”
“没错,赤马零儿。”「异色眼」坦诚地回答。
“我可以询问一下原因吗?”虽然语气上十分客气,但零儿的那眼神,却并不像下对上的目光。面对着这样的「异色眼」,零儿一点也没有降低自己的气势,反而愈发高涨。“域和你使用‘灵摆’时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唯独我——不对,使用‘灵摆’的普通人,会造成天惩?”
“普通人吗。”
“在‘ddd’这个灵摆卡组制造成功时,我们也曾经制造过一小批灵摆卡片,并在内部进行过测试。”零儿神色不变。“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出现了意外。并不是卡片自身的问题,而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周围的环境总会发生异变,造成了事故。关于这一现象,我可以请问一下原因吗?”
“‘灵摆’,不应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力量,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驾驭。”「异色眼」淡然回答。“你也同样并非被选中的人,你只是通过你的技术,回避了对你的惩罚而已。”
“但现在,我通过自己的手,证明了‘灵摆’的存在,恐怕以后会去尝试的人会越来越多吧。”零儿说。“迟早有一天,使用‘灵摆’的惩罚会被完全克服,人类将完全掌握‘灵摆’的力量。”
“如果人类有这样的恒心与毅力。”
“你不想见识一下吗,人类的进化。”零儿话锋再转。“现在的我们,已经拥有了仪式、融合、同调、xYZ,在我的推广下,这四种召唤方式将会被全人类掌握。如果在这四份筹码之上,再加上一份‘灵摆’……我们来打个赌,怎样?”
“打赌?”「异色眼」的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将‘灵摆’的力量赋予人类,让人类获得这份力量。”零儿神色自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赌注是,全人类的未来。”
“这家伙,竟然要将全人类的未来作为赌注吗!”杰克喊。
“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说赌,就能赌的!”克罗也十分不爽。
“要将那种‘灵摆’的力量,赐予全人类吗?”秋则回想起了,不久之前游星和零儿决斗时,双方僵持的局面。
「异色眼」闭上了眼。两秒之后,它重新张开双眼,笑了起来。“可以,就让我来看一看,‘灵摆’到底能否撼动人类的命运吧。”
说着,他举起了手,也从空中凭空抓起了一张卡片,一甩,被海马游人接住。“这张卡,是你们的标准,只有被这张卡认可的‘灵摆’,才能被使用。”见卡被接住,「异色眼」说。“如果使用的‘灵摆’不被认可,将会受到‘惩罚’。”
“这样吗。”游人看了看手上的卡。
就在它们交谈着的时候,“域”已经回到了“弧线摇篮”之中。在它面前的,是“弧线摇篮”的核心,一直以来伴随着它的“moment”。“这里面,有我的未来吗。”看着转动着的虹色光芒,域喃喃道。
一个用力,域便连同整个“生命维持装置”一起撞入了“moment”的内部,随即映入眼帘的,只剩下彩虹。
“阿波利亚、安提诺米、帕拉多克斯……我马上就到了。”看着这彩虹的光芒,“域”满足地闭上了眼。“这样子,终于……”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众人所在的“弧线摇篮”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要崩塌了吗。”杰克惊呼。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龙吟突然响起,众人只见远方传来一阵光芒,将自己包围。还没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包围着自己的光便渐渐消失。再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立足于“市区”的平台之上。众人向着天空看去,只见一条赤红的龙影正在天际飞翔着。“‘红龙’救了我们吗。”克罗道。
随着“弧线摇篮”中moment的正向旋转,不合常理的巨大空岛也从底部开始渐渐消失。“时间到了。”域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消失,感叹道。
“看来,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异色眼」看着两座正在消失的空岛。
“不对,游吾!”但是,游星却一指「异色眼」。“我们之间,还差一场决斗!”
“哦?”
“竟然不由分说地就将布鲁诺他……”游星咬咬牙。“一决胜负吧,游吾!使出你的真正实力!!”
“我们之间会有一场决斗的,但不是现在,游星。”「异色眼」说着,指了指游星的d轮。“你的d轮,也快支持不住了吧。”
在「异色眼」的提醒下,游星才发现自己d轮之下的红色羽翼正在渐渐消退,维持悬浮状态显得愈发困难。游星的d轮,本就是靠域的力量,才得以这般驰骋,如今域本人也已经消失,这份力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吧。
“安心吧,游星。我只是将‘弧线摇篮’的‘行星齿轮’停止了而已,可没说我将它们的守护者杀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吧,不过抢救及时的话应该还是能救回来的。”「异色眼」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描述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那么,再见了游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游星握着拳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驾驶着那辆几要坠落的d轮寻找着陆地点。“那么……”
“等等。”这次拦住它的,是一直在场的海马游人。收下了「异色眼」的卡片后,游人便关闭了与零儿的通信,现在的对话,恐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吧。“我有一个问题想询问一下。”
“那这是最后一个了。”
游人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听着游人的话,「异色眼」轻笑一声,作出了自己的回答。“这样吗。”游人满足地笑了笑,调转了d轮离开。
阳光渐渐撒在大地上,将这片暂被乌云遮盖的城市重新添上光彩。“弧线摇篮”消失后,新童实野市的moment也渐渐恢复了运转,城市重新焕发生机。除了在那激战的时候损毁了几座高楼之外,整座城市几乎毫发无损。
降落到地面后,游吾踏在了路面上,又随即跪倒在地。彩虹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出,通向云霄。
“游吾??”黑咲世玲奈没有想到,她念想着的人就这样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前,将跪倒在地的游吾扶了起来。“没事吧?”
虹光已经从游吾的身上散去,游吾慢慢张开了双眼。“啊,世玲奈。”说完,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服装。“发生了……什么……——”
越想,游吾越感到后怕,一直以来回想不起来的内容,宛若洪水一般灌入了他的脑海中。和鲁德格·哥德温的决斗、和浅野文的决斗、和方中美惠留的决斗、和不动游星的决斗、和“弧线摇篮”中五人的决斗,甚至是和域的决斗,全部都被他回想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泪水从游吾的眼眶中涌出。“这算什么啊——!”
他挣脱了世玲奈的双手,握紧的拳头狠狠地锤在地面上,泪水顺着脸颊打落在地面上。“一直以来的决斗,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到头来,这些决斗根本不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来完成的吗!”
世玲奈略带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之前,那「异色眼」使用他的身体的时候,游吾都会在事后失去那部分的记忆,而现在游吾全部回想了起来的话,也就意味着——这股力量,已经从他的身上失去了。
“这样下去,我的决斗还有什么意义啊!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决斗!”游吾依旧大喊着,拼命地捶打着地面,用力的劲度甚至将手擦出了伤痕。
“没关系的,游吾。”世玲奈俯下身。“过去都是白纸的话,从现在开始不就好了。”
“世玲奈?”游吾抬起头,用那泪眼看着眼前的伙伴。
“我认识的榊游吾,可不是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么悲观的。”世玲奈注视着游吾。“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唔……”
隼赶到时,只见游吾和世玲奈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顿时怒火中烧,想要上前阻止,但刚踏前一步,游吾那泪眼婆娑的面容,以及世玲奈那温柔的神情,便让他停住了脚步。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给你加油的,游吾。以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游吾的左脸顿时红了起来。
“你揩油也揩够了吧?是时候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