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傍晚。
第一波鼠潮蔓延到了地狱山脚。
像是乌云贴着地面飘荡，鼠潮在灰岳山脉之间铺满。
再乐观的人望着这一幕都很难有任何好心情。
众人的呼吸变得粗重，碰见白龙都想比试比试的兽人把脑袋塞进裤裆，地精缩进地底，这样就看不见让精绝望的鼠潮了。
他们心里希望鼠潮或许注意不到他们，但地狱山的改造很明显，它们想不注意山顶几乎不可能……
翻涌的鼠潮只用了几十分钟就彻底将地狱山包围，天色彻底黯淡之前，灰岳山脉化作了一片被海水分隔的群岛。
战争是士兵们的老师……比如他们意识到齐射并不能造成更大的伤亡，只会让前面的鼠人身上多好几个血洞。
持续响起的枪声掩护了一直没扣动扳机的洛克伦。
“‘开罐器’的威力比普通火枪大。”费米说着山铜火铳的外号，指向差不多三百米外的精英鼠，“试试那只铁罐头，枪口瞄准脑袋上方约……30厘米。”
“什么是厘米？”
老鼠潮——鼠潮——混编鼠潮——鼠人祭司、精英鼠和莽鼠组成的精锐鼠潮——
鼠人就是靠着这套朴实无华的技巧在南方无往不利，甚至连神灵都只能把它们赶出家园。
费米把枪还回去，接过又一把魔法火枪，将枪口抬高，几乎没有犹豫就扣动扳机。
“怎么不一样？”
“地狱火停止休息，游侠们准备抛射！”
正好一只精英鼠出现在视线里，费米把自己的山铜火铳给他。
稀稀拉拉的枪声开始响起，并不整齐。
费米嗅了嗅，吹上来的山风确实带着一股难言的怪味。
费米望向远处的精英鼠，它的胸甲和胸腔一起炸开，未消化的食物和肠子哗啦流淌出来。
洛克伦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深吸口气，恢复训练时的专注，瞄准鼠人——
但战争教会他们的另一个知识就是：正如贵族晚餐会有开胃菜，鼠人的进攻同样有一个前奏
游侠们身边的箭矢堆积如山，让火枪兵们羡慕的随意抛射。
费米舒出口气，回头和士兵们喊道：“该给鼠人带去死亡了！”
费米借来一旁副官的魔法火枪，借着光照术瞄准一只鼠人，枪口微抬，屏住呼吸……
砰——
营地中央的巨型篝火熊熊燃烧，辐射的热量驱散高空的风寒。
地狱火目前最多只经历了第三阶段，而黑色守望当初在第四阶段坚持了两天。
即使如此，鼠人仍然成排倒下，它们的滚落又撞倒更多同伴，像是激起的海浪。
苍白的月亮升上天空，借着逐渐滑向山脚的月光，费米看见已经有鼠人爬到了山腰。
贝利尔会意，描向远处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精英鼠。
除了端起的魔法火枪，他们还背着另一把枪。
这是安南要求的：铜须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全靠药剂撑着不睡觉就是为了再赶制出五千支魔法火枪，让士兵们轮流使用，避免炸膛的悲剧再次出现。
被瞄准的鼠人旁边，一只埋头爬山的鼠人后颈突然爆开一团血花，失去生机，将身后的好几只鼠人撞倒下去。
没人有心情休息。地狱火士兵们抱着爱枪，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枪膛和扳机，检查弹药。
某个时刻，贝利尔站出来说：“我闻到鼠人那股腐臭味儿了……让法师放光照术和显形术！”
往好处想，夜晚方便吸血鬼出动。
游侠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十人，但不是精灵就是精英，加上鼠人密密麻麻，根本不需要瞄准。
这么想的洛克伦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他差点以为是鼓舞起了作用……直到梦幻的精灵法师，看向那道释放起群体祝福的精灵法师。
费米盯着在水泥坡来回拉扯的鼠潮，头也不回：“你会用？”
这个距离，枪口抬高应该也能抛射到鼠人……
数秒后，地狱山的第一道枪声响起，目标鼠人面前十几米的岩石擦出一道火星。
正在射箭的精灵法师尤弥尔释放光照术，升起的魔法光辉倏然照亮营地周围，接近浇灌了水泥的山坡的鼠人无所遁形。
而持续射击会让杀敌最大化。
他们看不见杀伤，但不断发出破空声的箭矢在这战争前夕带来难得的安全感。
“就是抬起十寸。”
砰——
现在依托地形，他们避开了麻烦的老鼠潮，直接从第二阶段开始，而且依然游刃有余。
“我能试试吗？”贝利尔忍不住说道。
他们又要在夜晚战斗了。
费米让围在防线的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地狱山山顶和山脚的落差足有千米，地精们这些天又把所有通往山顶的捷径破坏。现在的地狱山易守难攻，奴隶鼠光是想爬上来就要筋疲力尽，无往不利的老鼠潮也几乎爬不上来。
根据奥尔帝国送来的地图，其他五十几个联军就分散在周围的“海岛”上。
“差不多。”
随着枪声不断，鼠人的战线开始后退。
山铜火铳的巨大枪声让周围士兵抬起头，看见是贝利尔又收回目光。
不是他看见鼠人摔成肉泥的惨状感到不忍，而是他的手抖个不停。
最后一抹黄昏消失在地狱山营地，黑暗逐渐吞没了山峦间的黑色潮水，也藏起了开始攀登地狱山的鼠潮。
已经按捺不住的士兵们就位。
但她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玩得很好，即使自己死在这里，她仍然能很好的生活吧……
士兵们看见了箭矢的轨迹，它们如细雨般落下，每时每刻都有鼠人被从天而降的死神夺走生命，滑落的时候又撞倒身后的同伴。
砰——
“枪口上抬到鼠人头上约一米处！”
肯定没人能想到……在训练期名列前茅的洛克伦居然会怕的连枪都举不稳……但他真的很害怕，之前在森林营地和鼠潮交战也是，他怕自己回不到美好的自由城，怕再也见不到尼娅……
不愧是大师剑士，贝利尔的手稳得要命，哪怕是第一次开枪，用的还是山铜火铳这种后坐力能让普通人脱臼的火枪。
“费米，这玩意儿比大剑好用！”贝利尔震惊地举着山铜火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