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怀疑是胃癌,已经发展到晕厥的程度,我建议患者入院治疗。”医生熟练地开着单子说道,“把钱去交一下,办个入院手续,回去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好好好,我这就去办手续。”蒋文武点着头接过单子。
“你……成年了吧?”医生突然问蒋文武。
“成年了成年了。”
“你是患者家属么?”
蒋文武一口答应下来:“我是!”
“什么关系?”
“朋……朋友……”
“哎……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可是住院要成年家属签同意书……”
……
药开了,钱交了,可就是卡在家属签字一事上。
蒋文武拿着司柏晨的病例,站在人群中,孤立无援。家属,可他上哪给司柏晨找家属?
蒋文武一咬牙,拨通了司卫国的电话。司卫国却说工作忙,没时间管。
蒋文武有些焦急:“叔叔,是司柏晨要住院!”
“我马上有个重要的生意要谈,我明天再去医院。而且想让我签字可以,你立刻和司柏晨分手。”
“我不可能分手!”蒋文武摁掉了电话。
护士在抿着嘴开着玩笑:“哎呀,那个长发的帅哥没事啦。小帅哥看你着急的,怎么跟他女朋友一样……你们哥们间的感情还真好。”
“嗯。是。”蒋文武麻木地笑着答应下来。
跟女朋友一样,哥们间的感情。朋友。对哈,男朋友嘛,也是朋友。
许晴天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一幕,心里有些难受。
司柏晨已经从抢救室送出来了,可是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一直在发烧。蒋文武一直坐在旁边,眼神呆滞……
许晴天去医院食堂打了些饭过来,塞给了蒋文武:“这里正好是狐狸实习的医院,狐狸说他今天不加班,马上就赶过来,你中午饭就没吃吧,吃点吧,别司柏晨没事,你又垮了。”
“j大允许在校领结婚证的……要是我是女生,我和他就能和他结婚……”蒋文武被家属签字的事打击地有点厉害。
许晴天也不好受:“别做这种假设。你要是女生你根本不会在这,司柏晨他不喜欢女的。”
“……就算我对他在真心,我永远只能算个朋友。”蒋文武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
“抱抱,别难过……你不是说你将来要当政治家么?中国同性婚姻法的未来就看你啦!”许晴天一拍蒋文武的肩膀。
“呵呵,还看我的……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别泄气,司柏晨又没什么大事。网上都说了,胃癌就是胃溃疡癌变,大多数都是能控制住的,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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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司柏晨终于苏醒过来,看到蒋文武焦急的眼神,感动地笑着笑着想哭了:“别紧张,我没什么大事,住什么院,回家回家。”
可是一起身,腹部的阵痛让他又倒回了床上。住院治疗是逃不了了。
司柏晨打电话给自己的叔叔,让他来签了字,办好了入院手续。
司柏晨的叔叔司宇航从小也很叛逆,家里人让他去考研,他跑去当兵了,军队要留他当军官,他退伍跑去考公务员了,公务员干的正好,他一纸公文把自己的领导给举报了,下了岗,下岗后司卫国让他回公司帮忙,他自己跑去开了个咖啡厅——对,就是那家烟……
司宇航一直对自己这个侄子很照顾,司柏晨和家里脱离关系司宇航帮了很大的忙。
司柏晨开始住院,司卫国不但不签字,还继续来捣乱。带了一帮“爱家协会”的人来见司柏晨。
当时,许晴天正抱了个电脑坐在改代码,蒋文武去打水,苏学真在旁边刷网。
“柏晨弟兄,你要明白你现在的病就是上帝对你的惩罚,是你背叛了上帝,他对你的警醒,只要你虔诚的皈依他,他就会重新赐福于你……”一个慈祥的中年女人拉过一个板凳,拉住司柏晨的手说。
司柏晨嘴角一抽,用力甩开了女人的手:“你毛病啊,我又不是基督徒,这里是医院,你已经影响到我休息了!”
而这一刻,苏学真突然往许晴天身后靠了靠。
许晴天听到他们满口的上帝,很快联想到苏学真的前基督徒身份,放下电脑,拉住苏学真的手:“别紧张,别紧张。”
“我不紧张。我来说……”苏学真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加入了女人和司柏晨的谈话,“桂英姊妹,司柏晨不是基督徒。”
爱家协会,苏学真当时听司卫国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很耳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几年前那个强行分开他和许晴天的组织,就是他们。如果没记错,自己那位神的最衷心的奴仆的父亲还是这个协会的副会长。孽缘。
“学真弟兄?!”王桂英看到苏学真也很欣喜,“学真弟兄,真是缘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苏学真:“呵呵……”凯文邓肯理论吧。
“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去教会,听你父亲说你最近学习忙了,教会的弟兄姊妹们都很想念你的吉他。你父亲每周都会为你祈祷,看到你现在很好,这就是上帝的爱吧。”王桂英说着合十起了手。
苏学真:“……”
王桂英指着苏学真对司柏晨说:“这位小弟兄,这位学真弟兄曾经和你一样,被恶魔蒙蔽了双眼,走错了路,但是爱家让他回归了正途。”
“回归了正途?”司柏晨笑着反问了一句,加大音量对旁边的父亲说道,“喂,司卫国,你把这些人带走吧,他们根本就没用!”
王桂英得知苏学真又“被魔鬼所诱惑”后,立刻满眼都是泪:“天啊,学真弟兄,你这样太对不起主给你的恩典了,让我来为你祈祷吧。”说着,王桂英对身后的男那女女四人说,“让我们来为这些迷途的无知的灵魂祈祷吧,大家一起……哦,仁慈的父啊,感谢你让我遇见了这群被魔鬼诱惑了的孩子,他们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请你……”
另外四人也都低着头,抱着拳,跟着王桂英后面不停地念:“阿门,阿门,阿门……”
苏学真见状,上前拉起了王桂英:“这里是医院病房,你们在这里会影响病人休息,请你们出去。过会儿我叫人了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蒋文武打完水回来,看到病房里突然熙熙攘攘的,立刻加入了苏学真开始轰人:“叔叔,司柏晨现在生病了,你叫这些嘴里神神叨叨的人来会影响他恢复。昨天让你来办住院手续你不肯就算了,你能不能让司柏晨安安心心住个院?”
过了会儿,一个女医生来了——也是认识的人,胡怡菁。今天刚好是胡怡菁值班。
“哎哎哎,这里是病房!你们要闹都给我出去闹,你们再赖在这里不走我叫保安了!”胡怡菁来了倒是很顶用,应该说她的白大褂很顶用。
见到医生来了,司卫国的口气变好了些:“医生,我觉得这样做对我儿子的恢复有好处。”
“我知道,我们不否认宗教的力量,但医院,sss医院不是教会医院,我们不信上帝那一套。”
“爸,放弃吧。我不可能回去继承家业了,你还是多在弟弟身上花些心思吧。”司柏晨见稍微安静了些,下了床,捂着还在镇痛的胃走到司卫国面前,“爸,没用了,已经确诊了,还剩三个月。”
“还剩三个月是什么意思?”司卫国眼睛睁大了。
“三个月而已。让我安安静静过完这三个月行么?”司柏晨微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说。仿佛,永别。
如果是别家父母,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伤心,可是自己的父亲他很了解,他有古代帝王的“情怀”,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牺牲个儿子只是小事。
苏学真也在旁边帮腔:“司柏晨说的是真的。”
胡怡菁一吓,拿过司柏晨床头的单子翻看了一下。
司卫国看向胡怡菁,胡怡菁翻着翻着明白了,放下单子,郑重点了点头:“就像他们说的,叔叔,你儿子,最多三个月。”
……
司卫国真的走了。可是蒋文武在司卫国走后也傻了:三个月。三个月!三个月?
蒋文武拉着司柏晨的领子:“怎么回事,不是说胃癌不会致命么?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学真刚要说话,司柏晨拦住了苏学真。
司柏晨微笑着说:“今天上午你去上课的时候医生做了诊断,本来想瞒着你的,怕你伤心……”
“是不是误诊?我们明天再重新做一次检查,我明天翘课……”
“不用了,我们分手吧。”司柏晨说,“如你所见,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真的特别好,为我,不值。”
“我不会走!你等着,我回去拿洗漱用品,既然这样,我来当看护。”
“你疯了,你不要学习了?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我从始至终都是玩你呢,现在我没机会玩了,我们结束吧。”
“我没疯!我在这里照样能学好,你放心,考试和作业我都不会落下,签到,我们学院一般都上大课,点名是抽查,我会让同学帮我代签的。”
……
蒋文武雷厉风行地跑去拿洗漱用品了,这边苏学真、许晴天和胡怡菁三人都是一脸尴尬看着司柏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