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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陛下中风?!”

大清早上,夷安正要送萧翎上朝,却见薛皇后身边的大内监匆匆而来,听了这样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萧翎正预备走,此时微微皱眉,脚下却不动了。

“娘娘请王妃入宫。”这内监看似张皇,然而其实十分镇定,叫夷安看了一眼,便微微点头,之后便跟在脚步匆匆的夷安身后飞快地说道,“太医看过,只说是……”不好说是类似马上疯,这内监含糊过去,继续说道,“天幸陛下性命无忧,只是如今口不能言,也不能动作,叫人担心。”

亏了没死,不然眼下死了,就是太子即位,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呢?

只怕太子眼下也在扼腕惋惜,皇帝陛下没死成了。

“皇后娘娘如何?”与这内监一样,夷安也并不焦急,此时上了马车,这才在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

“要不要动用新军?”萧翎只恐大乱生变,坐在夷安的身边问道。

“皇后娘娘无碍,使陛下中风的那两个妃子已经收押。”这内监也不敢做主调动军队之事,对萧翎为难地点了点头,这才与眯起了眼睛的夷安继续说道,“太医查看过,从陛下身边的汤药中验出了催情之物,只怕是这两个妃子为了争宠,因此不肯顾忌陛下的身体,才有了今日的大祸!”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便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也急招京中的诸皇子公主问安。”

“太子也在?”夷安皱眉问道。

“宫中都被看住了,太子,已使人去请。”这内监见夷安一双眼睛之中带着冰寒之意,竟生出凛冽的杀机,急忙低头不敢去看。

夷安却是在心中真的想要一劳永逸。

此时诸皇子皆在宫中,只要她舅舅宋国公世子关上宫门,倒是几刀下去,再也不必与这几个纠缠不清!

眯了眯眼,努力地压下了这种想法,夷安低头,将头上繁多的首饰取下,又见自己今日不过是月白的宫裙,并不艳丽,这才满意点头,与萧翎轻声道,“不必动用新军,只是恐有人此时趁火打劫,叫唐天与管仲留意京中变化,有人生事,随时支应九门。”见萧翎应了,握住了自己的手,夷安这才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默然不语。

此时叫她看来,只怕是薛皇后一手策划,只是乾元帝不死,该还是有其他的缘故。

一路忖思这其中的关隘,夷安就到了宫中,一入乾元帝的寝宫,就听见里里外外都是后宫嫔妃的哭泣之声,其中带着对前程的迷茫与张皇,想到这些妃子日后若是乾元帝驾崩,又没有儿女,就要被移到后宫的角落,夷安心中微微摇头,直入寝室,就见内中肃穆非常,薛皇后面容肃然地正坐在一旁,一侧德妃淑妃静静而立,另一侧,四公主等人都在,只除了项王频频不安地往安静的床上看去,诸皇子都没有什么担忧的表情。

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忧的。

太子竟然不在。

夷安眯了眯眼,上前无声地与薛皇后施礼,便立在了四公主的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太医头上都开始冒汗,彼此交头接耳。

“如何了?”薛皇后的声音不辨喜怒,淡淡地问道。

“陛下,”最前方的正是太医院的主官,不同于几个太医偷眼畏惧的模样,竟绷着一张脸十分冷静地与薛皇后说道,“只怕再不能起身。”

“胡说!”项王大怒,厉声道,“治不好父皇,本王叫你们全家都去死!”乾元帝是他的依仗,若是没有乾元帝,项王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

“此地哪里有你放肆的份儿!”淑妃早就看项王不顺眼,此时呵斥道,“皇后娘娘还未出言,你竟敢在寝宫高声?!谁家的规矩!”

“项王不过是关心则乱,比不得姐姐你镇定。”管妃此时立在项王的身边,冷笑地看着没有半分心疼,相反十分冷漠的淑妃。

“四皇子也很担心陛下,也不知太子为何不在。”韦妃心中也活泛了,此时便在一旁说道。

“本宫已使人往东宫去,这孩子不比你们日日瞅着这宫中,自然知道的少些。”这是德妃在指责诸妃窥视御前,见韦妃怯怯地看着自己,不敢做声,便将身边牵着自己手的七皇子送到了按住了腰间佩剑,立在了薛皇后面前的秦王的身边,看着回头睁大了眼睛的七皇子,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若是此时,小七该如何?”

“如今后宫,父皇既病了,就该是母后说了算!三皇兄越矩,两位娘娘也没有规矩,都是母后素日宽和之故。”七皇子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却挺直了小腰板儿,声音朗朗地说道,“此时宫中本就动荡,念在初犯,母后仁慈,抬手放过就是。只是有一不可有二!再有一次,只拿住问罪!”他的声音郑重,面容冷静,还带着肥胖与稚气的小脸蛋儿上,却露出了另一种威严来,叫诸人顿时吃了一惊。

四皇子隐在项王的身后,看着七皇子回头紧张地看着薛皇后,后者脸上露出了慈爱,便笑了笑,下意识地拂过了腰间的佩剑。

“早前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身边,七皇子也是出息的人了。”管妃强笑了一声,见薛皇后目光漠然地看来,记得她早年的雷霆手段的,顿时不敢吭声了。

“我也说,”夷安含笑看了七皇子一眼,这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与其抱怨太医无用,不如寻此事的根源,至少,也要为陛下报仇呀?”见诸妃都一脸恍然的模样,她便含笑说道,“不好生处置罪魁祸首,陛下岂不是白白成了这样?另有……”她微微叹气,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忧虑来,摇头说道,“与外头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实在不好听,叫史官留了这一笔,又该如何见人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露出了戚戚的表情。

没错儿呀,堂堂皇帝,马上疯。这是要笑掉天下百姓大牙的,不定多少的八卦叫人编出来,那皇家怎么见人?

“这个……”项王迟疑了片刻,试探地问道,“就说是突然病倒?”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儿的?”夷安侧头去看薛皇后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飞快地笑了笑,这才温声道,“陛下从前的身体康健的很,没有问题的,对不对?”见众人迟疑了片刻点头,她拿手指绕住了自己耳边垂落的长发,轻轻咬着嘴唇继续说道,“我听说,叫陛下落到如今的妃嫔中,有那个外族的贵妃?当初二舅舅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祸端!陛下却不肯听逆耳忠言,如今如何?贵妃行刺!伤及陛下龙体,竟使陛下卧床,实在叫人难过。”

一席话,倒是彻底撇清了乾元帝马上疯,只是顾不得儿子的劝阻非要色迷心窍着了道,这名声也不好听呀!

“这怎么行!”项王简直要疯!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却也觉得这名声更坏。

“左右史官早就将此事记录在册,拿这个说事儿最便宜。”夷安要做的,不过是将一直诊脉说乾元帝身体康健的太医院摘出来,之后自然是希望乾元帝遗臭万年的,此事听见那叫窗幔遮蔽的床上传来了呜呜的声音,知道乾元帝这是醒了,便叹气道,“况,贵妃行刺,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如此,青海处,为了给陛下报仇,那小国该如何,大家都懂的。”

拿乾元帝说事儿,将那个屡屡犯边的小国彻底打服,保得边陲百姓平安,也算是给皇帝陛下积点儿阴德了。

此地中,也就自己能站在乾元帝立场说话,项王纠结地想了想,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绷着脸在一旁的太医院主官微微敛目,心中却一松。

可把他摘出来了。

“旁的也就罢了,只那两个贱人!”管妃自从知道宸婕妤竟然脚踩两条船骗得自己跟傻子似的,就一直心中怨恨,此时便冷冷地说道,“坑害陛下如此,绝对不能放过!”

对于这么个要求,薛皇后并无不可,只命人将两个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的女子带上来,就见这两个衣裳不整,诸皇子便都微微皱眉,不敢多看。

再如何,这都是乾元帝的妃子,见多了难免伤眼。

然而此时地上翻滚的宸婕妤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乾元帝一出事,又有太医院验出了她的药,她就知道自己这回要不好,只怕是要死一死。

心中害怕得无以复加,宸婕妤的心中只求活命,此时目光散乱地逡巡四周,之后,目光落在了一旁厌恶地看住了自己的几位上位嫔妃的身上,目中顿时一亮!

“陛下因你二人落得如今的地步,”薛皇后就跟没有看见宸婕妤的目光似的,淡淡地说道,“给你们一个痛快,白绫赐死吧!”既然无用,何必多做纠缠,薛皇后自然是懒得费神的。

“太便宜了她些!”管妃唾了一口道。

宸婕妤见她如此,心中一凉,又见诸妃目中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知道今日自己再难逃出生天,心中就生出了无边的恨意。

若是自己没有被人送到宫中,又如何会这样早早死去?!

心中恨极,如花的女子只猛地扑到了脸色陡然大变的韦妃的脚下,哭着尖声叫道,“娘娘救我!奴婢只是依娘娘的吩咐,如今出了事,娘娘可不能丢下奴婢不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