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满脸茫然的鼠怪被湮灭的风暴吞没,到最后,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个仅仅是一阶的菜鸟,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处处占优,却又处处都发挥不出来优势,反而是克洛弗,在战斗中显得得心应手。
克洛弗第一次死亡的时候,确实是他自己犯下了失误,以为对方在无法释放技能的情况下不能击杀自己,却被人家一个简单的火焰灵力释放就烧成了骨头架子。
所以他才格外珍惜这第二次的机会,鼠怪想到的,他都想到了,鼠怪想不到的,也在他的设计之中,周密的计划,再加上整片空间对他的加持,这才让他越两阶完成了不可能的击杀。
看着鼠怪被消灭的同时,克洛弗一点都不敢耽搁,立刻就扯着嗓子开始大喊:“救救我!”
“救命啊!要出人命啦!”
他可不敢赌什么鼠怪死亡的瞬间就会回到外部世界,灵力湮灭的定义在非凡者届非常耳熟能详,作为一个合格的理论学习者,他当然明白眼前的巨大光球意味着什么,就算空间可以让他无数次复活,他也绝对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大意,神魂俱灭这个形容太过恐怖,即使是想一想,也觉得很让人胆寒,何况它就在眼前。
万一这次就是真死了呢?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手从天而降,抓住克洛弗的领子,一下就将他拽离了这个世界。
湮灭继续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场地。
几秒过后,湮灭的光球渐渐消失,只见战斗平台周围的光幕渐渐退下,平台上却毫无一点打斗的痕迹,唯独萦绕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宁静,那个鼠怪心魔,竟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又过了不久,那条延伸通往深处的楼梯,忽然产生明显的晃动,与此同时,在这一层深境螺旋的下方,巨大旋转阶梯蔓延的地方,缓缓“长出”了一个新的战斗平台,比原先的那个大了两倍不止,只见这个战斗平台上,有着破碎的建筑,无数碎尸和血水,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毁掉的酒馆。
在场地最中央,有着一个满是弹孔的墙壁,墙边的地面上,躺着一把孤零零的小手枪,手枪的主人,此时已经碎成了许多段,面目全非,场面极其残忍。
就在这时,场地中央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熊吼,打破了深境螺旋中的宁静。
·······
克洛弗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是感官的又一次模糊,反胃感随之而来,又是表里意识的对调互换,只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显得没有那么难受。
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的感知。
周围的光芒十分阴暗,仅有些幽幽的蓝色的光照,还是地下二层的位置,心魇蜡烛仍然摆在他的眼前,但是已经被师父用灵冰再度封印住了。
老人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发出一阵“桀桀”的细碎笑声。
克洛弗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似乎是由于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冲击,椅子被他坐成了好几块。
原来是真的进入另一个世界了啊·····
克洛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意识进入另一个世界,本体还留在外面,但是现在看来,是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是说,如同他真的死在了那里面,那大概连尸首都不会留下。
克洛弗低头一看,发现身体各个部位都还健在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太窒息了······只有亲身体验过那种空气都被抽离,万物皆不复存在的可怕,才能够理解什么叫做“湮灭”。
对于克洛弗来说,湮灭的气息好像还近在咫尺,它的速度太快了,超乎想象的快。
由于空间的塌陷,似乎连时间也被吞噬了一部分,上一秒,他还装模作样的和死前的鼠怪打招呼,欣赏他绝望的神色,下一刻,湮灭的光球就已经来到脸前了。
若不是老人出手及时,他大概已经无了。
亲眼见识到湮灭的含义之后,就算没有别人告诉他,他也已经完全明白,如果被那种东西所杀,是绝对不可能再次复活的。
真正的死亡,神魂俱灭。
心有余悸的克洛弗擦了擦汗,半晌才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回过神来。
“可惜啊,竟然完好无损地出来了,我还以为能收获一个不错的傀儡·····”老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声音一如既往地嘶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克洛弗不寒而栗。
所以说之前看到的那些傀儡,全都是因为各种各样方式而离奇死亡的非凡者?
和湮灭之后的神魂俱灭比起来,被制作成只能听人命令,任人摆布的傀儡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老人将蜡烛原原本本放了回去,看了克洛弗一眼,忽然,他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再看向克洛弗时,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种眼神,克洛弗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出现在本身就不是人类的老头身上,倒是有些好笑。
老头不再啃咬自己的手指间,他重新提上了那盏灯,转而对着伊丽莎白说道:“恭喜大人,收了个好弟子。”
这一幕,倒是让克洛弗想起来小时候过年时,到亲戚家拜访的样子。
那时候的亲戚朋友,见了他爹娘,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老爸总是腼腆地笑笑,拍拍克洛弗的脑袋,妈妈则会温和地看向克洛弗,然后也夸一夸别人家的孩子,算是礼尚往来。
老人并未等着伊丽莎白“礼尚往来”,说完这话,他便举着那个幽蓝色的提灯,步履蹒跚地走入了黑暗之中。
伊丽莎白站在一旁,没有理会老人的恭维,而是和颜悦色地望着克洛弗,亲眼看着他完完整整地回来,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是对克洛弗没有信心,只是她仍然忍不住幻想他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出事,甚至丧命。
人心里一旦在意某个人或某样东西,就总是会下意识幻想其遭到破坏,越是珍惜,反而越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