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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挞鲁也一脸的肃容,对着老九沉声说道:“老九,赶快把剑收起来,都是自己人,用得着这么拔剑相向么?”

小郡主的父亲,卫王耶律护思此时也站起来沉着脸说道:“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一般意气用事?大敌当前,你们以及张兄弟都是咱大辽的好儿郎,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有力气有本事,该当在沙场上对付金兵才是,自己人在屋里剑拔弩张的,成什么样子!”

小郡主一双妙目忿忿地盯着老九,娇斥道:“你还不把剑收起来!”

老九悻悻地哼了一声,还剑入鞘。

耶律挞鲁拱手对卫王说道:“王爷,父皇那边派人捎来了极重大的口信,有些事情,咱们还要在一起仔细相商。您看,是否可以先让张兄弟回避一下!”

卫王“哦”了一声,对张梦阳说:“既是如此,那你就先退下吧。本来有一桩小事,本王打算交给你去办的,晚一会儿我再找你。”

张梦阳答应了一声,便即退了出来。

从卫王得那所宅院里走出来,他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回头打算看什么呢?他略微地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说不清楚。这所陌生的宅院,倒是有几分官厅的模样。但这不是引起自己对它如此关注的理由。略一犹豫,他的眼前浮起了小郡主的样貌。他不禁惊讶起来,难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对小郡主竟然已经是如此地难以割舍么?

可是,内心深处里,究竟是难以割舍小郡主呢?还是难以割舍沈瑶芙?她们俩为什么会生得如此相像呢?沈瑶芙难道是小郡主耶律莺珠的苗裔吗?还是说沈瑶芙是小郡主在千年以后的投胎转世?

又或者,她们压根儿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仅只是单纯的长得相像而已。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起来,拿自己生命做赌注,就为了博得一个美人的青睐,值吗?生命属于每个人可是仅有一次啊!他觉得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作为很是无聊。况且,如此拼了命地积极表现,还真不一定就能获得这个美人的青睐呢。

他想,也许,一个人真正的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或者面对一场令自己难以忍受的羞辱的时候,反倒能得到一些旁观者清的客观体会吧!

他一抬眼,又看到眼前的这宅院大门的门楣上,有一方门匾,门匾内的一行契丹大字他不认得,但从下边的一行汉字所书的小字里,他知道了这所宅院,原来是玉女关的守备所。

那个什么燕王,爵位不低,本事不大,要不怎么会让系出旁枝的卫王统领三军,独当一面?还说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相商,让我回避,呸,老子很稀罕么?一帮子废物,让金人打得半壁江山都没了,还能商量出个屁的对策来?

他想离开这里,但又舍不得离开小郡主。他舍不得离开的,到底是小郡主呢,还是沈瑶芙呢?在这样的时刻里,他还真的是说不大清楚,自己的深心里,这两个不同时代的长相相同的美人,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的最爱。或许,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早已经把她俩混淆为一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沈瑶芙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她的身边总是不乏比他帅气,比他学习好,比他家世好的俊男们的围绕,自己在她的眼中,大概连个备胎都不是,那妮子,也只是在需要自己跑腿替她买文具买饮料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

可是这位小郡主,相形之下,对自己倒是多了一份体贴和器重,从她刚才的表现里,从她与老九的话语之中,都可以说明她对自己的这种态度。老九说她有时候托着嘴巴歪着脑袋,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细细端详,仅只这份殊荣,岂只是沈瑶芙那妮子能够赏赐予自己的?

可是除了小郡主,这个地方真的是没有什么令自己留恋的,那个萧野奴师父,虽说对待自己还算不错,但他觉得比起普通的师生关系来,实在也强不了多少。

他本来还想留在这里,在兵荒马乱之中做一个护花使者,保护小郡主的周全,可是经过昨天晚上的那场惨烈的战役,他知道了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在大规模的两军交战之时,一个人再怎么有力量,也只是勉强能够保护得了自己而已,甚至自己都保护不了,要不每次打仗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是他们不够拼命么?别扯淡了,不拼命,难道他们不知道不拼命没有出路?他们不知道活着比死了好?

小郡主身边有她的父亲以及那么多人的保护,实在也用不着多自己这一道子。

真的坚持到最后,小郡主不外乎几种下场:战死在沙场上,或者被金兵俘虏,再不辽国的皇帝或者卫王为了求和,把她献给金人来和亲。他记得古代的人拿女人来和亲是常有的事儿,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就是这样的和亲的牺牲品。

但愿小郡主能够战死沙场,那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吧。被金兵俘虏或是被送去和亲,那结局的悲惨简直无法想象,也是他张梦阳万万无法接受的。

他的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里,也许有着比欣赏欣赏小郡主保护小郡主更重要事情可做。金人在彻底打败了辽国之后,很快就会进攻北宋,那对中原的百姓们来说,可真是一场很难避免的浩劫。难道这一切,真的无法改变吗?。中原的百姓可不比此地的契丹人,他们可都是自己的汉人同胞呀!自己是否可以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扭转历史车轮的方向呢?

他打定了主意,他要离开此地,往南走,过了南边的大同府,往前再走不远,就是宋朝的疆域,他要走到那里去,告诉守边的将士或者封疆大吏,让他们做好防范金人的准备,金人的进攻是必定会来的。

如果能有幸到达开封,见到宋朝的皇帝最好,把自己的认识直接告诉皇帝,引起皇帝的重视,那才真正能够做到改变历史车轮的既定方向,造福一方百姓呢。

宋朝现在正在坐江山的皇帝,是宋徽宗吧,历史书上好像说这家伙是个昏君,凭自己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动他。记得乔买驴说过,宋朝还准备要联合金国夹击大辽,共同瓜分大辽的疆土呢。愚蠢,这绝对是十足的愚蠢!

……

他回到自己的下处,感觉很累,不光身体累,心也很累。这是一个潮湿低矮的土地庙,勉强能够遮挡得住屋外的风雨。在一个破旧的土炕上,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他和另外三名王府校尉官一起在这张草席上打横歇卧。

虽说条件简陋,可寻常军士连这待遇都没有,大多数只能在关城下靠墙的泥地里坐靠着休息。因为败逃得仓促,帐篷等辎重都丢弃在了昨天的雨夜里。那时候。连性命都不知道能否得保,有谁会顾及到那些身外之物呢。

有一个军士烧了锅热茶汤,张梦阳舀来一碗喝了,饥肠辘辘的肚腹微微觉得好受了一些,然后就爬到那破土炕上,趴在草席上蜷曲着身体歇息。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当天下午,他们这支败军得到了天祚帝派来的粮草接济,饥饿的状况得到了暂时缓解。

晚上,卫王耶律护思果然又派人来把他招了过去。

于是,他又来到了守备所的大厅上。大厅上点着一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残烛,微明如豆,照得这间大厅勉强能够看得清楚物事。卫王仍然端坐在那里,小郡主站在他的身旁。由于灯光昏暗,他看不清楚小郡主的面貌,但他感觉到她的眼睛在看着他,因此心上微微地一紧。

还是在这间大厅里,还是面对着卫王父女,只是没有了白天带给他羞辱的那两个可恶的男人。

一阵风吹进来,吹得那一星如豆的火光颤抖了几下,屋中几个人映在墙上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抖动了几下。

屋外的两名卫士把大厅的门关好,便远远地站开了去。

空气中透露着一股令人紧张的诡异。立脚之处,说是大厅,其实也不甚大,只不过比寻常民居内的客堂略大一点而已。因此,这厅门一关,昏暗的空气中的气氛,在张梦阳看来是如此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