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出了樊楼,却没有回秦府,而是直接来到了相国寺。
在一个小沙弥的引导下,秦观穿过无数佛殿,避开所有可能的耳目,经几条隐蔽的小道,来到了寺内一处非常偏僻的禅房。
禅房内,秦顾安与淳于绣相对而坐,一位中年和尚陪坐在侧。
“父亲,先生,玄悲大师。”
秦顾安一脸威严的问:“事情如何了?”
“不出先生所料,谢运果然以此事威胁我,要我秦家为他们谢家效力。”秦观脸色难看,十分沮丧。
“若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情又怎么会弄成这地步!”秦顾安怒喝。
秦观张了张嘴,又颓然闭上了。
“东翁,三公子虽然在陛下那里搞砸了,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啊。”淳于绣笑着说道。
“先生不必为这逆子求情,如果不是他管不住嘴,让谢家那小子猜到了消息,我秦家又怎会如此被动?”
淳于绣摆手:“非也非也,在下并不是为三公子求情,此事对东翁来说,确实利大于弊啊。东翁,如果东翁依照齐王殿下的安排,投效陛下,先不说陛下会不会相信,东翁投靠陛下本身这行为,本身就是对丞相周楚暮的挑衅,东翁如果直接投靠陛下,必定会受到周楚暮的针对,如今有了谢家的掩护,反倒是没有了正面对抗丞相的危险,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顾安抚须:“嗯,先生言之有理。谢家既然掌握了我秦家的把柄,也算是将我秦家绑到了他们的战车上。谢晋也是老狐狸,他谢家如今在明,谢晋必然不会让我秦家走到台面上支持陛下,让我秦家也变成明牌。如此一来,我秦家依旧在暗处,一明一暗联合起来对付丞相周楚暮,倒是能互相掩护。只是这样的话,我却不得不受制于人了。”
“东翁,有得必有失。何况东翁也不会一直受制于谢家,不过忍一时之气而已。”
秦顾安点了点头。
秦观面色稍霁,心里好受了些。这样一来,谢家就成了顶在前面,替他们秦家吸引周楚暮火力的靶子了,他们秦家躲在后面反而十分安全。这让秦观有了种身份互换的感觉,之前谢运将他拿捏了,谢运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十分难受。但是一想到谢运不过是自己的替死鬼,是自己的挡箭牌,让他得意一时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秦观心中的不平衡感消散了许多。
“逆子,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夫?”秦顾安喝问道。
“没、没有了。”秦观办砸了这么多事,在父亲面前心虚的很。
“三公子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无意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淳于绣温声问道。
秦观努力回想,哪里能想起来,老实说道:“或许有,但如果是我无意间说出去的,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又怎么能想起来呢?”
“你!真是气死老夫了!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不把我秦家全部害死,你就不甘心是吧?”秦顾安气得胡子乱抖。
“那三公子这些天去过些什么地方,见过些什么人?”淳于绣继续诱导。
“这几天我都被父亲禁足在家,只前些天去了樊楼,再也没见过其他人了。”秦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前些天铃儿来了府上,我与她见了一面。”
秦顾安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你那个养在府外的外室?”
秦观解释道:“孩儿和她,只是在一起抚琴弄萧,吟诗作乐而已,什么话也没有说。”
“日后三公子要谨言慎行,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然杀身之祸不远。三公子,你当日在樊楼说了那句话,还有几人也听见了,这却是不得不防。”淳于绣提醒道。
“还有王直、司马操、杨燕昭、杨封四人。”
秦顾安道:“司马家与我秦家是世交,有通家之好,司马操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你待会便去司马家府上,嘱咐他一声。至于杨家两兄弟,倒是好办,这两人与丞相周楚暮乃是死敌,就算他们留意到你说的话,猜到了我秦家投靠了齐王,也不会泄密给丞相周楚暮,最多就是利用此事从我们秦家身上谋取些好处而已,给他们就是了。只是这王家王直——”
秦观道:“父亲,孩儿猜想王直应该并没有留意到当日我说的那句话,那天在宫里,王直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王直发现了,依他往日的脾气,肯定会当面怒斥于我。”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防。王玄馍这老东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比谢晋可难对付多了。”
淳于绣说道:“王家这边,既然三公子认为王直没有留意,那么最好还是静观其变,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至于杨家兄弟,东翁需试探一二,免得杨家不动声色,却暗中动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顾安点了点头,越想越气,要不是这逆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逆子!你现在马上就去司马操府上,送上厚礼,让他替你遮掩。办完这件事,你紧闭门户,半步也不准踏出房门,不管谁来找你,都不许见!”
秦观哪敢有什么意见,忙不迭的去找司马操了。
这时陪坐在侧的玄悲大师说道:“秦大人,今日冯尚书来相国寺了。”
“冯去病?他来做什么?”
玄悲大师道:“冯尚书问了齐王的事,老衲推说一概不知情,把他打发走了。”
淳于绣笑道:“冯去病是齐王姻亲,齐王来京城,他却丝毫不知情,想必是心乱了。”
秦顾安怒哼一声:“这老匹夫,装作一副清高无私的样子,从不与齐王殿下来往,以显示自己的忠心。殿下被抓,他这是怕牵连到自己。”
“恐怕已经牵连了,齐王殿下被抓,丞相却让冯去病参与审理此案,说明丞相这是怀疑到冯去病身上了,冯去病这是想要找到齐王背后之人,为自己洗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