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连虎已经忘记了,他现在正是坐在马车的上面。他这样猛烈的动作,第一是让马车在那里剧烈地摇晃着,第二则是他的脑袋被磕着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揉着发疼的脑袋。他一屁股地坐了回去,连正在驾车的侍卫都是向里面探头探脑,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周楚暮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而是挥了挥手,让那个侍卫回过头去,独留他和方连虎两个人。方连虎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是缓和了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周楚暮,哪里想到,直接落到了周楚暮的目光里,像是盛满了星光的银河一样。方连虎感觉到一阵的毛骨悚然,他还是选择转回去比较好。然而这个时候,周楚暮却是缓慢的出口,像是在和普通的朋友聊天一样。“你难道没有想过另外的一种生活方式吗?”另一种生活方式?方连虎皱起眉头来,他还是不懂周楚暮话语里面的意思,而他们的目光也重新对接上。这一次,他从周楚暮的目光里面看到了另外一种的意味,并非是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目光,更多的,像是面对朋友的真诚。“什么,什么意思?”方连虎这么问道,也许是因为周楚暮态度的转变,让他连平时叫的尊称都没有叫出来。而周楚暮并没有在这些细节上多加计较,他本来对于这些都是无感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感觉,刺客团根本不适合你,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方式,不是吗?”“或者说,相比于生活很匆忙的刺客生涯,每天要面对同伴们的生离死别,你更适合悠闲自在的市井生活,不是吗?”周楚暮的每句话,像是一个被握紧的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了方连虎的身上,是让方连虎不停地震颤。不得不说,周楚暮看人的能力还是非常准确的,每一句话都能够深入人心。方连虎的眼眸逐渐变得晦涩起来,已经陷入了他过往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在方连虎的幼年,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平常孩子只需要一两天就能学会的知识,到了他这里,得三四天才能学会,还需要细致入微地教授,他才能明白个五六分。因此方圆几里,都嘲笑他是一个笨小孩,没有人喜欢去教笨小孩,更没有人喜欢和笨蛋玩耍。他只能自己和自己玩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无法自拔。在他的世界里,另外的玩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会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他,伸出手来接纳一切属于他的不完美。他可以在他的世界里面自由自在地玩耍,自由自在地奔跑,因而他父母对他并不怎么管束,他甚至可以光着脚,在黄色的泥土上沾染满身的肮脏,都分毫不在意。在一天的夜晚,他奔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里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平地,可是却是视野开阔的,能够望到怎么看都看不到边际的天空。于是他停止了奔跑,静静地站在那里,想要享受片刻的宁静,享受着被吹拂的晚风,撩动他的手指尖。“嘭——”“嘭嘭——”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一下,他一下子地睁开眼睛,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躲藏的地方。然而,他脚下的土地迸发出来的是五颜六色的颜色,这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颜色?他的内心里面有了疑问,想要解答这个疑惑,就顺着问题的根源追寻过去,因此,他得以看见了天空之上已经绽放的烟花,那么美丽,那么耀眼,仿佛世界上的每一处事物都会因此而停留。那天的夜晚,他站在那里欣赏着烟花的美色,从而也在他的心里面留下来绚烂的场景,那是他伸手无法触摸到的美丽,却是足够令他印象深刻的美丽。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小小的内心里面已经种下了一颗属于希望的种子,这颗种子便是属于烟花的种子,他要研究出来,比这个更加灿烂的烟花,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烟花而停留。于是,这个笨小孩开始肆意地“奔跑”起来,在烟花之上耗费了多少的时间,从爆竹如何产生,到爆竹如何制作出来,他是每一步都稳扎稳打。遇上不理解的地方,他宁愿尝试上一二三四五遍都不会麻烦,只要能让他理解,只要能让他融会贯通。所有人都说,方家那个笨小孩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有方连虎自己一个人明白,他只是有了属于他自己的追求,才是因此而被改变。可是,他虽然有了梦想,可是这个梦想并不被别人所看好,像是他的父母,就觉得方连虎这样,简直就是不务正业。因此方连虎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被他的父母劝诫一顿。“你出去又是做什么不务正业的事情?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不能为家庭付出一份你自己的力量呢?”方连虎沉默不语,不知晓如何回复,只能默默的去做他自己的事情,而后面,则是他的父母无尽的叹息声音。“我们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方连虎顶着这样巨大的压力,在某一天突然研究出来了烟花,他兴致勃勃地想要过去告诉他的父母,哪里想到他的父母却是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孩子,孩子你终于有了出路。”出路,什么出路。方连虎紧皱眉头,并不知晓他的父母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他的母亲却是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向你的舅舅那里,可是谋取了一个好职位,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位。”这个职位当然就是现在方连虎正在努力的,继承刺客团下一代的团首。他的母亲尽心尽力地诉说着,她到底是如何察觉到这个职位的空缺,又是如何通过关系最后得到了这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