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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红果天不亮就起了,做了两笼烫面蒸饺,红枣发糕,还磨了豆浆,和孩子吃饱后,把剩下的用饭盒打包,又带了些零食,统统塞进一个帆布做的双肩背包里,换了干净衣服,六点左右便出门了。

早上,气温略低,宋红果在衬衣外面套了件开衫的浅灰色毛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配白色的运动鞋,俩孩子穿的跟她一样,走出去,便知道他们是母子。

到了厂里,刚好六点半。

她和霍明楼、韩英约在运输队碰面,到的时候,霍明楼已经早来了,正跟宋红兵,还有运输队的一个司机说话。

打过招呼,寒暄了一会儿,韩英才骑着车子匆匆赶过来,头发吹的有些乱,脸上略带几分懊恼。

宋红兵眼神闪了闪,调侃了一句,“睡过头了吧?”

韩英剜他一眼,没吭声。

宋红果拉着她走远几步,低声问,“怎么了?”

韩英气恨道,“还不是许巍,简直莫名其妙,大清早的跑我家门口去跟我胡说八道,这才耽误了……”

宋红果好奇的追问,“他跟你说啥了?”

韩英咬牙切齿的道,“说他要去水库,大概要元旦才能回来,中间请假太难,所以让我轮休的时候就去看他,我呸,凭啥让我去啊?来回坐车倒车有多遭罪他知不知道?还说让我给他送吃的去,跟我卖惨说水库那里的伙食太差,他都瘦了,关我屁事啊,我不答应,你猜他怎么说?”

宋红果憋着笑,问道,“他不会是拿你爸压你了吧?”

韩英瞪眼,“你怎么知道?”

宋红果道,“猜的呗,昨晚在大礼堂,我看到他陪着你爸进来的,俩人坐那儿,看着聊的很投机,关系也挺显亲近的。”

闻言,韩英更生气了,“他真是够不要脸的,贴乎我爸算什么?他干脆去粘着我姥爷多好!”

宋红果打趣,“曲线救国倒也没错。”

韩英低骂,“去他的曲线救国吧,那混蛋一肚子的心眼儿,哄得我爸站在他那边,数落我对他不够体贴。”

“所以,你答应许巍去水库看他了?”

“他用我爸压我,我倒是不怕,反正我跟我爸的关系也不咋样,但他又提我大舅和姥爷,我就……”

宋红果勾起唇角,揶揄道,“你就只能妥协了,理解,理解,果然这曲线救国的路线是正确的。”

韩英懊恼的拍了她一下,“你胳膊肘也拐他那边了?”

宋红果忙摇头,“那肯定没有。”

俩人说话时,大货车也整装好了,车厢里特意留出块空地,放了几个马扎,方便他们几个蹭车去省城。

七点,车子从厂里出发,走的是国道,都是水泥路,所以开得很是平稳,没有那种如小舟漂浮在海浪上的颠簸感。

最舒坦的是,没有那种封闭车厢里的汽油味道。

宋红果拿出饭盒,递给霍明楼,问了其他俩人一句,得知他们吃了,便从包里找了袋炒栗子给他们嚼着打发时间。

霍明楼吃着蒸饺,喝着豆浆,一脸飨足。

宋红兵看的心里泛酸,撇开眼,见韩英和宋红果聊的热乎,他也插不进嘴去,便转头去逗俩孩子玩儿。

兄弟俩为了缓解情绪,上车就摆弄起玩具,省得胡思乱想。

半个小时后,车子拐进一条土路上,尘土飞扬,人也坐不踏实,宋红果揽过俩孩子来,不动声色的提醒,“就要到了。”

凌远身子一僵,紧紧靠在她怀里。

凌志抿着唇,暗暗深吸气。

车停下后,宋红兵坐着没动,其他人都跳了下去,宋红果背着帆布包,怀里抱着凌远,霍明楼也拎着个包袱,那是给薛大庆捎带的礼物,韩英直接带了个麻袋,里头塞的鼓鼓囊囊的,是她大妗子给崔秀兰准备的棉袄棉裤。

“快去快回!”宋红兵意味深长的叮嘱了一句。

霍明楼随口应了声,牵起凌志的手,走在了前头。

宋红果看着不远处的侬场大门,吩咐系统,“你先去探一探,看看凌子枫过得咋样,现在哪儿?哪个地方方便见面……”

系统才被她敲打过,正是最听话的时候,闻言,忙不迭的去了。

几人走到门口,给看守的人验明了身份,才被放了进去,进去了也不能乱走,有人一直盯着,直到走到一排平房前,跟薛大庆见上面,那种被人监视的不不适才消散了。

薛大庆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他们要来,见了后,就热情的寒暄着,又是倒茶水,又是拿瓜子,态度很是客气。

霍明楼并不善谈,但这会儿,也打起精神应对着。

韩英要去看崔秀兰,作为家属,给这里的人送东西,合情合理,是被允许的,就是得经过检查一番,免得夹带不合规矩的,惹出啥麻烦,她没叫薛大庆为难,主动解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摊在桌面上。

除了一身棉裤棉袄,就是吃的喝的。

薛大庆随意的扫了眼,就摆摆手,喊了个姓郑的年轻小伙子,让他带着韩英去见人。

宋红果领着孩子跟上。

薛大庆只当没看见。

那年轻小伙子看着老实巴交,只顾在前头走路,问一句才闷声答一句。

“同志怎么称呼?”

“郑志国。”

“你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两年。”

“你们平时忙不忙?”

“还行。”

“那你都负责干啥啊?”

“啥都干。”

韩英嘴角抽了下,想套个话还挺难,她又不是想打探啥机密,无非是攀个交情,以后若能多关照一下崔秀兰就好了。

人家却油盐不进。

不过,也不是一点眼力都没有,他应该是事先得了薛大庆的叮嘱,领着她们到了崔秀兰的住处后,就离得远远的了,特意给她们说私话的机会。

这也极大方便了宋红果。

她跟崔秀兰只有一面之缘,没什么可说的,打过招呼,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孩子出去了,留下韩英,坐在硬邦邦的大通铺上,替她大妗子问这问那。

崔秀兰埋着头,边说边哭。

宋红果帮着关了门,耳边还似乎能听到那酸楚的哽咽声,这样的艰苦环境,看到亲人,很难忍住不落泪。

她不知道等下见到凌子枫又会是个什么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