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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三十里河畔,繁华得不似人间地。

河水之上,飘着几只精致的画舫。

盛筱淑晃了晃手里的琉璃杯子,里面的葡萄酒在灯火下泛着幽紫色的光,看起来十分诱人。

她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随后睁大眼睛,真好喝!

“喜欢的话,我让人送几坛到你的府上去。”

风见早坐在她对面,隔了一条长桌和满桌的美酒,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握着杯子,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闻言道:“我可不敢平白受你的恩情。”

风见早挑起长眉。

他的模样跟谢维安是不一样的好,轮廓更深邃些,也不像谢维安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像一汪辨不清底细的深潭。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有些像旷野的风。

霸道、无畏,横冲直撞。

但他也有自己独有的一份心机和谋略。

这也是盛筱淑这次找他的原因。

“你派人找到我,难道不是想让我帮忙?”

“不能这么说。”

盛筱淑讪讪一笑道:“双赢的事情,对你我都有好处。”

“哼。”

他冷哼一声,“是不是双赢,我自己会判断,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最晚明日,我会以江湖术士的身份入宫,这里有本书。”

盛筱淑将一本书页泛黄的典籍推到了风见早面前,继续道:“宁王殿下可否找个机会派人将这本书送到钦天监去?”

风见早眉心拢起来,眼窝深得仿佛能揉进一方夜空,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的手指扣在桌上,一声一声,缓慢而均匀。

“你想要让旁人觉得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他用的肯定句。

盛筱淑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家伙虽然性格讨厌,好在还算聪明,和聪明人说话总不会太累。

为了解除风雪阁的危机,必须得有个人站出来为钦天监解围。

只有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后,皇上才会觉得没必要再去麻烦一个江湖组织。

而能在毫无观星条件的天气里做到准确地预测接下来天气的,至少盛筱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她去做。

然而她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没有人举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到皇上去。

她猜谢维安的办法多半是通过钦天监的路子将她引荐到皇上面前。

用意有两层,第一让她的占星能力更加自然。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让皇上知道她和谢维安之间有联系。

谢维安现在在皇上那的形象多半就是那个功高震主的主语代名词,林家站队右相,万国会一事已经足够让皇上忌惮。

若再加上一个能知天意晓占星,甚至可能比他的钦天监都要厉害的江湖术士,换做盛筱淑都要觉得这谢维安是不是太过神通广大了些。

在大徵,占星之道是备受众人景仰的,钦天监里的人在普通百姓眼里,一个个跟天上下来的神使差不多。

若再为谢维安加上这股势力,皇上真是要坐立难安了。

因为事情太过重大,所以她不得不再上一道保险。

风见早就是这层保险。

“你想寻求庇护么……应该不是。”

风见早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悠悠道:“你不需要我的庇护,那你就是想掩人耳目。为何?”

这人果然十分敏感。

盛筱淑知道,若是拿不出一个令他信服的理由,他是不会点这个头的。

想了想,她道:“我只能告诉你,我能解决钦天监现在解决不了的事,而这份功劳会记下你的名头下。”

风见早敛眉,目光凝出一点锋利的弧度:“还不够。”

盛筱淑:“我帮的那个人,觉不会与宁王殿下为敌。”

年轻的宁网上眼神微微一震。

她便知道自己应该是说对方向了。

半晌,风见早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杯中的酒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盛筱淑微微一笑,“唯有这点,我可以保证。”

西山上,她有跟谢维安谈起关于皇子间争斗的事,也问了他的态度。

他当时说的是,“安王阴佞,南王莽撞,如今的几个皇子里,宁王殿下虽然并不是最受皇上宠爱的那个,但肯定是最适合皇位的那个。谢府不会参与党争夺权,但是如果让我选一个未来主君的话,肯定还是宁王殿下更好。”

风见早看进她的眼睛。

她便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任他看,反正自己又不亏心。

半晌,他终于道:“好,我答应你。”‘

盛筱淑心里一喜,面上却压制得云淡风轻,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多谢。”

“还有一件事。”

“嗯?”

盛筱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家伙不会这个时候要坐地起价吧?

“以后只有我们在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同我这么拘谨。”

“哈?”

这位宁王殿下的话倒让盛筱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做什么,霸总人设一下又变亲民路线了,这么会变?

她愣住的时候,风见早已经站了起来,“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再问你一遍,你要做我的人给我做事吗?”

盛筱淑翻了个白眼,既然他自己说了不拘谨,她就真的不拘谨了,没好气地说:“不考虑,也不会考虑,麻烦宁王殿下趁早绝了这个心思吧。”

风见早扫她一眼,自信道:“我说了,我会让你同意的。”

说完转身就走,当然,没忘记带上那本书。

盛筱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坐下来就着精致的下酒菜喝完了端上来的葡萄酒。

下朝后,钦天监副使悄悄入了皇上的寝殿,嘀咕了些天知地知他俩知的话。

随后来接人进宫的轿子就停在了盛筱淑选的客栈前面,将装模作样换了身正经装束的盛筱淑给抬进了宫。

一路分花过柳般穿过高大又数量众多的宫殿,盛筱淑冷眼看去,宫墙红瓦,甬道幽深,竟觉得这宫殿间的道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透着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寂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