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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走吧。”

卫凌刚松一口气。

一行人转身瞬间,忽地听见一女子声音。

声音仿若清针松石,十分好听。

可那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唉哟,你们谁啊?这么多人还要并排走,属螃蟹的吗?”

盛筱淑愣了下,这声音听着莫明熟悉。

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她抬头。

恰好那一身红衣的姑娘也看清了他们一行人,也愣住了。

“谢大人?”

谢维安也将她认了出来,语气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秋姑娘。”

此人正是当初在北境助力大徵抵御郎鹰进攻的女将,白梅山庄秋白。

秋白看见盛筱淑的时候吃了一惊:“一段时间不见,盛姑娘越发漂亮了,这么巧,你们也是来逛灯会?”

盛筱淑心说今天确实巧,到处都能遇到熟人。

她没回答秋白的问题,转而道:“这里有些乱,我们先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再说话吧。”

“这样的话,我倒知道一个地方。”

秋白十分自来熟地带着一众人熟练地穿了人群而过,园林背后,是一个庄子的后门,门紧紧锁着,无人看守。

她掏出钥匙,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卫凌还有些警惕,秋白毫无察觉似的解释道:“这里是白梅山庄的后门,师父走后这里就越发冷清了,现下除了照料庄内这些梅花的下人,基本也没人住了。若要安静,此地最好。”

现下分明还不是梅花盛开的时节,但是园中却隐有梅花的香气。

那是经年累月数次盛开过的花朵留下的证明。

闻着这香味,盛筱淑又想起来那个温酒赏梅的老人。

是沈灵怀的师父,也是将大徵北境防线撑起来的人。

有些人的名字永不会被遗忘,任何一点相关的痕迹都有可能带起属于那个人的回忆。

相隔一条街外,灯火热闹。

此地此时,静谧无声,唯有悠悠梅香和着园内相比别处清凉得多的晚风,像是一首庄重轻柔的镇魂歌。

半晌过后。

秋白顿住脚步,目光看向跟在谢维安身后,被卫凌和白鹤一前一后围起来的人:“所以,他是谁?”

盛筱淑愣过后忽然想起来,去年冬天,风见早虽然去过一次北境,但是当时秋白和池舟都重伤在床,一直到风见早回京登基,都没有见过面。

后来她在军中得了风见早的荫封,成了大徵开朝以来第一个女将,原本应该回京拜见的,但当时南境不稳,秋白就直接和南境前来的军队一起回援。

两人一君一臣,到现在,其实还未真正见过面。

“放肆。”

卫凌估计也是觉得这情景过分离谱,沉声道:“这是当今皇上。”

秋白愣了一下,随即一拂红裙,单膝跪了下来。

“臣秋白,未知圣上天颜,还望恕罪。”

风见早摆摆手,掀开兜帽道:“起来吧,你与朕并未见过,不怪你。”

秋白这才缓缓站起来。

“皇上出宫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臣是否有所搅扰?”

气氛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要问是不是有什么正事,那的确是……没有的。

纯粹只是风见早在皇宫里待腻了,趁着朝廷休沐出来凑热闹而已。

见他们沉默,秋白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我不能轻易知道的机密之事了。”

眼看她越猜越离谱,盛筱淑连忙转移了话题。

“先不说这个,我们的事已经了了,现下只是陪同皇上出来看看热闹而已。倒是秋姑娘,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南境吗?”

秋白说:“林家那位将军被陛下夺了官位,军中副将出缺,又逢公主大婚,将军念我离开故乡京城已久,就派我回来,一是向陛下禀告军中情况,另外也是为了公主大婚献上贺礼。”

“出缺的副将你让张自谦自己去定,以军功论,不问出身。朕信得过他。”

秋白称是。

风见早顿了顿,又说:“至于公主大婚的事情,朕便允你代表南境军,大婚当日前去祝贺吧。”

她眼睛一亮:“谢陛下。”

“好了,朕也有些累了,卫凌,回宫吧。”

卫凌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位主又想出新的招数来。

盛筱淑也松了口气,这一晚上遇到的熟人太多了,再多遇上几个,她真怕招架不住,万一到时候让风见早出个什么好歹,那后果她不敢想。

卫凌一声令下,马车就候在了白梅山庄后门口。

“朕虽然走了,你们却别扫了兴致。”

风见早撩起帘子微笑道:“时辰还早呢。”

马车彻底看不见的时候,秋白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不高兴吗?”

“怎么这么问?”

“陛下虽然是笑着的,但让人觉得那笑没有往心里去似的。”

盛筱淑悠悠道:“高位者,自有旁人不懂的孤寂和心思。有人能察觉并理解,便已是大幸了。”

顿了顿,她转移了话题:“那我们也……”

她的话音忽然卡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溜过齿缝,说出口的时候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我们也能在此多呆一会儿吗?难得这么清静的地方。”

秋白爽快道:“可以,随便逛吧。爷爷死后,我也没回来过了,这个地方的一切都还保持原样。”

说完,她直接将钥匙递给了盛筱淑,自己则从后门重新上街去了。

看来是真的很想凑这场热闹。

白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去,大约是藏到了某个暗处。

许久未发一言的谢维安站在原地,目光穿过还未盛开的梅林,似乎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盛筱淑没问,她知道那是自己没有参与的时光里,属于谢维安和沈灵怀的那份记忆。

梅香带来了冷意,谢维安站了会儿,往梅林深处走去,步子很缓,也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一个梦境。

盛筱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

只是待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默默守着他。

月光幽凉如水,满城的灯火都未将那热闹送到此处,今夜此地,注定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