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雨收起微型三脚架,将刚刚录好的视频粗粗处理后传回台里。刚发完,手机响了起来。
“主任,素材已经传回去了,还有什么事?”
“嚯,这么大的怨念?”
艾雨翻了个白眼。任谁好不容易调休了几天,还被远程要求加班,也开心不起来。
原本她想着清明节要到了,得回来拜拜外公、外婆。谁知这流星雨的落点,有一个恰恰就在她老家。
“小雨啊,我这边收到消息,你们那边省里的一个地质专家,明天会去釜顶山落点实地考察,你看……”
“知道了,我会跟的,有消息回传。”艾雨叹了口气,“我回去能销假吧?这绝对能算出差!”
“能!怎么不能?必须能!”
挂断电话,艾雨收拾好背包,看向周边废墟。她不高兴,不只是因为假期泡汤,还因为这座寺庙被毁。
此地叫釜顶山,和丘陵地带的很多山一样,高不过五百米。但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釜顶山丰富的铜铁资源就小有名气。
冷兵器时代,铜铁的珍贵可想而知。
当时的釜顶山隶属于大楚,历代楚王常年派兵士驻扎在此采矿。久而久之,一座山间小镇也就形成了,名为南乡。
南乡镇最初只有一条南北向的街道,北起釜顶山东麓,南接官道,总长也就三、五公里。整条街用采矿挖出的青石条铺成,目的是方便独轮车运送矿石。
几千年过去,再厚重的青石条也被压成了薄薄的青石板,其上印刻着一道又一道车辙。
南乡是古镇,釜顶山虽然算不得深山,山上的釜顶寺却也称得上古寺。
山顶起初只有一间很小的禅院,一尊塑像、一个和尚。后来香客不断,寺庙得以数次扩建,渐渐有了大殿、东西厢房、后殿等建筑。
艾雨还记得小时候跟外婆来这里上香的情形。
大殿面阔五间,有高约一米的月台,前檐有彩绘,其它三面为素面断白。殿前那个广场虽然小,却摆着一个硕大的香炉。旁边还立了功德碑,外公、外婆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
谁知一个月前天降流星,整座寺庙化为乌有。幸好寺里的和尚察觉到不对,都逃了出来,妥妥的菩萨保佑。
此时艾雨眼前徒留一个深坑,焦糊刺鼻的味道久久不散。她走在废墟外围,脑海里勾勒着釜顶寺原来的模样,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后殿的位置。
这里曾有一株老槐树。
看着眼前硕大的黑色土坑,坑底倒着半截焦炭一般的树桩,艾雨心里酸溜溜的。
小时候每到槐花飘香,她总央求外公、外婆多多的摘。槐花拿回家可以做蒸糕,或者晒干了做成槐花瘦肉馅的包子。
自从老人去世,那留存在记忆中的甜就再也没尝过了。
“轰隆……”一声闷雷突如其来,艾雨惊了一跳。
抬头看去,天蓝、云白、风清,没有半点异常。可刚刚确实听见了雷声,难不成这雷独独落在自己心头?
这个念头刚起,槐树坑附近的焦土忽然透出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随后万千翠芒像刺猬似的一道接一道破土而出。
吓得艾雨跌坐在土坑旁,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做了三年记者,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不少,今天这场面却有些离谱了。刹那间,艾雨心头千万个念头闪过。
小鬼子当年留下的生化武器?
不可能,真要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埋在后殿地底,寺里的和尚早就嗝屁了。
流星雨是外星人投放的漂流瓶,好定位后集合大部队吞没地球?
有可能,但似乎也不像。
不说每年全球各地的流星雨,只一个南极洲就冻结了不知道多少殒石。直到近些年冰川融化,那些陨石才陆续浮出海面,可也没见哪个外星人大驾光临。
十来分钟后,那翠芒没有更多变化,艾雨壮起胆子看向土坑中心。
这个被流星砸出的黑乎乎大坑洞足有三十多米深,但边缘深不过一米,发光的地方就在坑底正中心。
这会儿她才看出来,整个釜顶寺虽然化为焦土了,但后殿这株老槐树似乎才是“靶心”。如果没猜错,发光的那个东西就是流星的落点。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心声,那翠芒居然渐渐收敛了起来,随后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什么鬼……怪物要现身了么……”
艾雨连滚带爬想要逃跑,谁知左脚绊右脚,刚站起来又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就耽误了这么几秒钟,等她再次爬起来,那作妖的翠芒已经追到了眼前,直指面门。
“我靠,真是冲我来的?喂、喂、喂,我就一个小记者,连主编都没评上,你换个人欺负行不行?!”
艾雨闭着眼以手遮面,掌心向外徒劳地抵挡着。
她以为自己要被那翠绿的光芒切成一百零八块了,因为那些光一出现就给人无坚不摧的锋锐感。
谁知什么也没发生。
天地间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个冰冰凉的物件贴在掌心。艾雨下意识地握住了,小心翼翼睁开眼。
这是一块圆环形状的绿石头,翠绿的圆环好似翡翠,透明度极高。圆环上还有一道缺口,像一枚玉玦。
君子能决断,则佩玦。这种造型的玉饰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真要是上古玉器就发达了……
艾雨抿了抿嘴,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小心清理着玉玦上的泥土,顺便擦干净两手。
这枚玉玦绝不是普通的翡翠饰品,刚刚刺目的翠芒做不得假。左右看看,荒山野岭、焦土巨坑,鬼影都没有一个。艾雨当机立断,将宝贝揣进了口袋。
或许是做贼心虚,下山用时比早上登山快了一倍不止。艾雨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到老街,直奔自家老房子。
所谓老街,顾名思义就是南乡最老的街道。如今的南乡镇,年轻人大都搬去了新街口生活,甚至县城、省城……老街徒留一栋栋无人居住的木楼,还有老水井、老牌坊,以及零星懒得挪腾的老人家。
艾雨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公、外婆住在老街,直至考上大学。后来老人家先后去世,她家那栋老木楼也日渐破败,但好歹是一处落脚地。
回到家,艾雨立即窝进外公的摇椅里,取出那枚玉玦翻来覆去的看。玉玦内外圈都光洁无痕,没有任何能表明年代或者出处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