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洞穴中幽光微闪，那条被碎石堵了大半的通道旁凭空出现一个短发女生。
老道坐在地上费力地翻了个身，微微仰头打量起这个姑娘。
脸色略显苍白，手里握着一只短小的匕首。看打扮很寻常，和外面的游客没什么两样，只一双眼睛很不一般。
目若灿星，这姑娘好强的神魂！
“我已是强弩之末，你不必忧心。”老道扯了扯道袍，露出脖颈处乌黑的皮肤，一片溃烂。
艾雨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后怕。刚才那交手短不过电光火石，后果居然这么惨烈。
“修为不错，这个年纪就筑基了。我那黑曜石，是你顺走的吧？”
艾雨尴尬地点点头，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忽然发觉自己的战斗力低的可怜。对上修为高一个大阶的修士，神识再强似乎也没什么用。
“你走过来些，有什么好怕的？！”
老道不耐烦地骂道：“现在知道怕了？那老鬼的阴煞魔功不可逆，若我全盛时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遑论是你！屁大点儿的胆量也敢躲在一旁看戏。我问你，可想过结丹？”
艾雨迟疑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在这里，你此生都不可能结丹！”
老道洋洋得意，一脸你来求我的神色，却不见艾雨有什么反应，诧异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前辈想说什么，直说好了。”艾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三岁的娃，给块糖就能被忽悠走。
老道扬眉笑了起来，从道袍广袖里取出一只蓝灰色的小布袋。袋口朝下，哗啦啦倒出一堆杂物。
原来是一个储物袋。
这种东西艾雨记忆里也有，但不是兽皮就是兽骨材质的，这么秀气的还是第一次见。
储物法宝和法则空间不一样，功能单一，制作起来也没那么麻烦。唯一的难点是必须找到具备空间属性的灵材，再搭配不同的辅材。可以炼制成饰品、衣物、口袋等等，长什么样的都有。
老道这款储物袋还挺能装，地上堆积的杂物里，最显眼的是大半箱二锅头。艾雨还看到了好几张身份证，从手工填写的聚酯薄膜身份证，到最新版的芯片卡，上面的名字都叫丁兰璋。
这老头在地球生活了好几百年，该不会是靠专业做假来解决身份问题吧？
老道可不知道艾警官在脑补什么，自顾自地在杂物堆中翻检着。最后找出一枚紫金色的小牌子和一枚玉简，扔向艾雨。
“这玉简，你帮我送回昱煌天的剑阁，行不行？我半生飘零就这点家当，都给你！储物袋也送你啦。”
艾雨捧着紫金牌哭笑不得，我要你半箱二锅头能顶什么用？
“前辈，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离开。如果有那一天……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了你，我还能指望谁？”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凄凉，艾雨忽然放下了那点儿戒心。见老道手动从储物袋里找东西，她就知道这位受的伤远比看上去要严重，很可能是神识耗尽、识海枯竭。
“这活儿我接了，可您总得告诉我那什么天在哪儿吧。”艾雨在他身前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也不嫌脏，直接坐下了。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爽快的！”
老道喜上眉梢，拧开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灌了一大口。
“从何说起呢？昱煌天是比地球大了十倍不止的星球，具体方位还真不好说。我当年是攻打幕魔天的时候，遇到空间裂缝才莫名其妙来了这儿。”
艾雨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幕魔天也是一个星球？”
“差不多吧，但不是什么好地方。”老道冷笑着看向沈思杰的尸首，“地球不是位于银河系么，昱煌天周边也有大大小小的星球无数，幕魔天最近。”
随着老道的讲述，艾雨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修仙版星球大战的画面。
为了争夺修炼资源，星球间彼此征伐不断。赢了就可以将对方纳为资源星，或是移民、或是开采。
这种征伐向来直接，无需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唯有攻打幕魔天那次，打了个灭魔的旗号。
因为幕魔天星球处于暗煞族的统治之下，主修魔功。
所谓魔功也有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不是靠自己勤修苦练增长法力，而是吞噬、掠夺他人。
艾雨听的心里一咯噔，神族也有类似风格的功法。最夸张的是吞噬天地法则，最寻常的是吞噬万物生机用于疗伤。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客观的说功法本身没有好坏之分，没有凶手哪来的凶器。
没想到神族的修炼路数被后世沿袭下来，竟然发展成了两个极端。
一边是苦修成仙，一边是吞噬成魔。
修成的法力属性也完全不同。修仙那批人的法力，显露出来都五彩斑斓。修魔的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黑。
难怪自己的影子会主动吸收血祖的阴煞之力，神魇族当年好似走的就是暗黑风。
艾雨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脚下的阴影。
洞穴这么黑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玩意儿似乎真的有点儿邪门。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昱煌天附属星球有七个，以昱甲、昱乙之类命名。幕魔天如果打下来了，现在应该叫昱辛。”
艾雨闻言好奇地问道：“地球上的天干地支，在别的星球也通行？”
“翻译，懂吗？”老道像看傻子似的瞟了艾雨一眼，“你愿意叫一二三四也行，总归就是个序列。”
“咳，明白了，那我要怎么才能离开地球？”
“等你有本事炼化这枚紫金传送符，就能去到昱煌天。”
艾雨吃惊地看向手里的东西，这居然是一枚超远距离的传送符，还是定位传送。
可老道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回去……
“神魂受损，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更别说传送了。”老道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艾雨在想什么。
当年幕魔天那一战他的神魂就伤了，在地球养了几百年也没好，修为还只退不进。
今天再次对上暗煞族，彻底玩完。
“你倒是神魂颇强，应该经得住星际传送。这紫金传送符，就是在昱煌天也是少见的宝贝，可别让人夺了去。”
艾雨连连点头，忽然想到四极之地。
“前辈，地球上传闻有四个地方。外面的修士都是从那儿来的，您听说过吗？”
“我就是从昆仑垭口出来的。”
提到这四个字，老道身上的死气似乎都淡了些，目光也变得有些飘忽。
当年被卷入空间裂缝，他以为自己十死无生，不曾想醒来却是在一处冰川裂缝中。再然后，就见到了与修仙世界完全不同的地球。
离开那座雪山后，他走遍了整个星球。
没见到一个金丹以上的修士，甚至连修士都很少见到，这是一个以科技文明为主的星球。
平和、宁静，没有生死危机。
这里的人活不过百岁，却安乐无争。尤其是华夏这个国家，人们最大的愿望是丰年有余、四世同堂。
“前辈？”
老道回过神来，忽然有些担忧。艾雨是在地球上长大的，真要是去了昱煌天，她能活下来吗。
“每个星球都有四极之地这样的地方，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口鼻。人要呼吸，星球也如此。一呼一吸间，维持着星球的能量守恒，就像潮汐。”
老道悠悠叹道：“我们这些人能来到地球，应该都是凑巧遇到了星球吞吐能量的时机。你们这个星球还在成长，嫩着呢。什么时候这四个地方没有异动了，地球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