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隆国,京都府。
金月河上,浓烟飘满整个河道。
“噼噼啪啪——”声中,一艘画舫已倒塌一大半,只剩下框架杵在那里,摇摇晃晃。
红彤彤的火焰照耀下。
李南嘉一袭白袍沾满血迹,披散着长发,脸上诡异烧痕若隐若现,她手举长刀,宛如厉鬼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女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这便是她的好堂姐李月婷,端得是娇柔之美,一副出水芙蓉的模样,好似没有任何攻击性。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她父兄战死沙场,二伯父继承爵位以后,嫁给她的夫君永昌候世子,杀了她的儿子,害了外祖父满门。
最后将她毒哑,囚禁在这艘画舫成为禁脔,去满足东夷人变态扭曲的心理,承受无尽的凌虐。
然而世事如棋,风水轮流转。
如今的李月婷跪在自己面前,头发蓬乱遮住大半张脸的她,已没有昔日的娇柔之美。
李月婷瘫软在地,无法动弹,只能流涕痛哭的求饶:“妹妹,是夫君将你献给东夷人的,与我不关,你已经杀了他,报了仇,求你看在我们是血缘至亲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
李南嘉听而不闻,奋力抬起泛着银光的长刀,眼看就要落下。
李月婷涕泪交加,急忙加快语速,道:“那野种,不,你儿子,你儿子没死,还有,还有,我告诉你夫君是受了谁的指使……”
火势越来越猛,李南嘉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她对着李月婷的脖颈狠力挥刀,“咔嚓”一声。
李月婷话音未落,她的头颅便在空中旋转一圈后“砰”的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地面。
李南嘉冷眼瞥向李月婷头颅,勾唇一笑,幽黑的眸子却含着无边的恨意和戾气,这整艘画舫的人都中了软经散,她没留下一个活口,温文尔雅的好夫君,娇柔端庄的好堂姐,东夷人,都该死。
可惜,她现在已精疲力竭,已无法活着离开去报剩下的仇,只能用自己血肉之躯,供奉神明,化身厉鬼,将他们吞噬入腹,才能得以解恨。
“噼噼啪啪——”烈焰滚滚向仅剩的框架狂卷而来,炙热的烈火快将李南嘉融化。
她展开双臂,任由一股火焰腾地缠绕她身,两行眼泪滑落,滴入火中,化为灰烬。
……
金月河岸边,一黑衣侍卫,对马背上的男子道:“主子恕罪,我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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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声。
李南嘉感觉不对劲。
她明明已经死了,葬身在火海中,为何身体会有紧绷感,大腿内侧还火辣辣的疼,她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雕花架子床前,轻盈的帐幔飘落在地。
男子高大精壮的背影肌理分明。
这是云霓小筑的画舫。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背影。
不会错,这就是四年前,慕正彦说有急事,需要单独见她的那个夜晚。
她前去赴约,刚踏出后角门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她迷迷糊糊间看到了这抹背影离开,而后未婚夫慕正彦赶来,称那人是他,当年她对他深信不疑。
幕正彦向她解释,昨夜他前来赴约,刚走到巷口就瞧见有黑衣人掳走她,他紧跟其后追到了这艘画舫上,找到她时,她已吸入了迷情烟,所以他才迫不得已要了她的身子,她也信了。
之后她有了身孕,匆促地嫁给慕正彦,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所有害过伯府,害过外祖一家的人,即便这是梦中,她也要她们血债血偿。
李南嘉刹时清醒过来,仔细打量起这抹背影,发现这身形要比慕正彦高大挺拔许多,明显不是慕正彦,李月婷说的话都是真的,团团果真不是慕正彦血脉。
李南嘉不动声色地拔下发簪,目光冰冷恶狠地盯着男子,质问道:“你是谁?是谁让你来毁我清白?”
男子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顿,冷眸瞥了一眼床榻,那抹红色梅花鲜艳醒目。
男子没有回答,他从容转身,一袭紫色镶边锦袍,居高临下的站着,从骨子里透出难掩的矜贵。
李南嘉震惊地望着男子,怎么会是他?
晟王萧朔,最有实力的藩王之一,连皇上都奈何不了的人。
喜怒无常,难以琢磨,上一秒还在对你笑的人,下一秒就可能杀了你。
这样一个人,若跟他讨公道?那和寻死没两样!
李南嘉瞻前思后,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不能让陷害她的人知晓计谋已得逞,她攥紧发簪,故作镇定,道:“我是东平伯府嫡女,你带我离开这里,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萧朔瞬时来到她面前,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脖子。
男人宽大的手掌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李南嘉抬眸瞪他,鼻梁高挺,俊美的脸庞潮红还未退去,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翘,迸发出来的眼神有一股阴诡的危险。
萧朔薄唇轻启,声音幽冷:“威胁我?”
寂静无声,两人视线交错间,清晨的微光透过花窗倾斜进来,撒落在李南嘉白皙的小脸上。
樱唇琼鼻,乌黑的睫毛颤颤不休,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好似一只富有攻击性的小猫,随时都会扑上来挠伤你。
“世子,往这边。”正在这时,从屋外兀然传来说话声。
李南嘉瞳孔骤缩,身上戾气一刹暴涨,这声音她太熟悉,他的未婚夫慕正彦找来了,和上一世的轨迹一模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小巧粉嫩的手指努筋拔力地想要掰开扼住自己的手。
紧接着眼前一瞬旋转,等她意识过来时,发现自己竟被萧朔拽着靠立在房内的梁柱上。
两人站稳,萧朔松开李南嘉,示意她抱紧一旁的柱子,李南嘉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确认自己不会掉下去后,便垂目盯着下方的动静。
“世子,门锁着的,那人没按计划,虚掩门”
“把门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