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休沐,姜绪仍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饭后,他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父亲刚走,姜淮立刻抓住机会,向母亲请求:“母亲,齐二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小猫崽,邀我们今日前去挑选。不若我带呦呦一同去吧?”
齐二名为齐乐,在家中行二。他母家舅舅经商,总能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
陈氏本身是不喜那些动物的,听此正要皱眉,姜淮连忙补充:“妹妹素日里缺乏玩伴,想来书院中其他人也会带姐妹前往,此去说不定能让呦呦交些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的话正好戳在了陈氏心中。陈氏转过头询问姜舒窈:“呦呦想去吗?”
早在听到哥哥要带她出去时,姜舒窈眼睛就已经亮了。此时见陈氏问她,迫不及待道:“呦呦想跟哥哥一起出去。”
她对猫猫们兴趣不大,主要是想出去玩。
女儿也同意,她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陈氏挥挥手:“去吧。多带几个人跟着。呦呦还小,饿得快,路上多备些点心。还有,呦呦要午睡,午时前,可务必要回来。”
“好的。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呦呦的。”等到陈氏说完,姜淮保证过后,迅速地抱起姜舒窈,向门口走去,一群下人急急忙忙跟上。
见儿子如此不稳重,陈氏好笑地摇头。不过姜淮堪堪十岁,这个阶段的男孩儿好动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氏轻轻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步摇,不紧不慢地踏过门槛:“走吧,回主院。”
想来,安氏怕是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姜舒窈趴在哥哥肩头,看到姜舒柔和姜舒菁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尤其是年纪更小的姜舒菁,看她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饰地羡慕。
“哥哥,”姜舒窈不太清楚这样合不合规矩,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姐姐们可以一起去吗?”
姜淮回过头,扫了她们一眼,看出两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便吩咐身旁的小厮:“给她们两人准备一辆马车。”
嫡庶有别,姜淮与府中庶出的兄弟姐妹们一向是不大亲近的,但也不会吝啬到连带庶妹一同出去都不愿。
哥哥这般好说话,姜舒窈开心地主动抱住了他的脖颈:“哥哥真好。”
姜淮很是受用,但还是轻轻揪了揪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
平日里也没见她与她们走得近,倒是还挺为她们着想。
姜舒窈乖巧地任他揉捏,甚至主动把另一边脸凑了过去。毕竟姜淮对她真的很好。
初次坐马车,刚启程时,姜舒窈很精神。姜淮便半拥着她,任由她向车窗外看。
京城自是繁华的。这个朝代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规矩,且此时太阳不大,多数人都趁着凉快出来,故街上很是热闹。
各式各样的商铺开在路旁,有珠宝铺,脂粉铺,甚至还有成衣铺。姜舒窈蠢蠢欲动,又念着哥哥与人有约,不好迟到,便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念头,想着改日再来。
齐府距宣平王府不远,饶是如此,马车还未到时,姜舒窈仍是禁不住睡着了。
幼崽就是如此,精力充沛,又极易睡着。
这一觉姜舒窈睡得很不安稳。原着中,着重描写了男女主的虐恋情深,关于女主的身世,则是一笔带过。
然而这次,在梦里,她清晰地梦到了宣平侯府所有人的下场。
梦中,“姜舒窈”没能挺过那场风寒。陈氏伤心成疾,在第二年疾病缠身,年纪轻轻便去了。陈氏没了后,姜绪并未再娶,府中一切皆由庶长子姜涣的娘亲姨娘赵氏掌管。而姜淮,也因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的事情,与姜绪父子间产生了隔阂,毅然决然地选择投身军营。
赵氏虽然心眼算不上太坏,却缺乏容人之量,所以后来,其他姨娘庶女的日子都不算好过。这也正形成了姜舒柔作为虐文女主标配的凄惨童年。
后来,太子薛琼看上了姜舒柔的美貌,欲纳她为妾室,遭到拒绝后,便决定对宣平侯府下手。
于是,姜淮死在一场战争中,姜涣被冤枉科举造假,姜绪知晓一切都是有人操纵,然而他平日里不善经营,求救无门,竟是硬生生被气死了。偌大的王府,短短时间,不复存在。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府中男丁全都没了,姨娘们家室又都算不得太好,护不了她们周全,庶出的姐妹三人又生得好看,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梦醒前,她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因果轮回,生生不息。”
被姜淮轻轻唤醒的时候,姜舒窈发现自己躺在姜淮的腿上,头枕着他的胳膊,被小心地护在怀中。
抬起头来,她刚好可以看到姜淮的脸。姜舒窈还未从梦中抽离出来,见到活生生的姜淮,一时有些恍惚,只是怔怔然地看着他。
妹妹的眼神中仿佛盛满了悲伤和愤懑。姜淮吓坏了,连忙把人抱起来,缓慢地拍打着:“呦呦乖,可是做噩梦了?无事,那些都是假的,不怕不怕,哥哥在。”
听他这样说,姜舒窈反而哭了出来。如果是假的多好,可那是曾经发生过的啊。难以想象,姜淮曾被毒箭万箭穿心。那该有多痛啊。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些是书中的内容,也是真真切切出现过的一切。姜舒窈不理解为何明明还只是太子,薛琼却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想到陈氏,想到宣平侯府的下场,她便哭得止不住。
妹妹突然哭得如此伤心,像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虽不知道究竟是梦到的什么,能让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哭成这样,但他却似能感同身受,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愤怒和悲痛。
来不及细究陌生的情绪从何而来,姜淮手忙脚乱地给姜舒窈擦泪:“呦呦梦到了什么?能否告诉哥哥?”
察觉到自己太过失态,姜舒窈努力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说:“呦呦梦到,母亲和父,父亲,不,不要呦呦了。哥哥也,也不搭理呦呦了。”
姜淮不由失笑。果然是小孩子,才会做这种毫无依据的梦。他轻哄了两句,又担心是否是他们陪她不够,或是……有人说了什么,干脆认真叮嘱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呦呦是宣平侯府的唯一嫡女,无人能动摇你的地位。若是府中有人轻慢于你,便直接惩罚她,或让父亲母亲哥哥为你做主。记住了?”
姜舒窈听话地点头。
随着姜淮的安抚,她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如论如何,至少这次,一切尚未发生。而且……姜舒窈发现了疑点。陈氏性格坚韧,不是那么容易垮下的人。前世她的死,想必有隐情。
索幸,这一次,“姜舒窈”活了下来。
慢慢来,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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