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舒缓的乐声从前方传来,屋内几人商议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停下,往屋外房脊之上看去。
黄昏落日成了天边背景,此刻能看到的就是一道黑色的剪影。
屈膝靠在雕刻的兽兽之上,姿态肆意,潇洒傲然,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可他们都知道,那是太子妃。
低头,不敢多看。
太子敲了敲桌面:“事情就这么办,你们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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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多了一个人,秦婳气息一顿,曲音断裂:“打扰到殿下了?”
她并没想吹曲子,只是此情此景,恰好又遇到一片极好的树叶,一时手痒。
“并未。”
太子也不在意屋脊脏污,挨在一旁坐下,少年身量修长,本就比她高,现在还坐在高一处的位置,让她看人还得仰头。
脖子累得慌,索性不看了,因此也没看见太子眼中那复杂和沉鸷。
“吹的什么曲子?”
秦婳把玩着树叶:“没名字,边塞游吟诗人常吹的曲子,听多了就记住了。”
“咳咳……”
一阵风吹来,引得太子一阵咳嗽。
“那么想去边塞?”
秦婳望向远方:“金窝银窝不如狗窝,边塞是苦寒,可却也自由。”
与风同在,与天地同在。
纵然战场厮杀、尸横遍野,但民风淳朴热情、战友之间生死相依。
神都美好,但腐败在内里,边塞苦寒,救赎的是灵魂。
秦婳从不掩饰对边塞的向往。
太子显然也是知道,轻咳了两声,声音低哑:“那没有粮饷的边塞,还能自由多久?”
秦婳不说话了。
太子也看向天际,眸色暗沉,压抑着风云诡谲的黑暗汹涌:“当有朝一日权力倾轧、阴谋降临,你用什么来守护你的自由?”qqxδnew
“这世间有人能享受的前提一定是有人牺牲,那你要的自由,准备牺牲些什么?”
秦婳没动,因为太子说的她比谁都清楚。
太子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亦如两年之前,圣旨压下,她满心怨恨,却依旧披上了嫁衣。
心有牵挂者,必定受人所制。
这种人一般心性强大且坚定,但对付起来也实在太容易了。
“咳咳咳……”冷风吹来,太子又是一阵猛咳,那声音听得秦婳都跟着难受,赶紧起身离开。
进到自己房间之时,秦婳看到太子被善言扶着,不免皱眉,这人真是太金贵娇气了些。
汤泉打扫干净,该准备的也准备了,秦婳这才过去泡浴。
汤池很大,泡上几十人都不成问题,热水冒着雾气,宛如仙境。
秦婳本想拉着玉筝和玉琴一起泡,但两人坚定的拒绝。
皇家汤泉,还是主子专用的,她们可不敢享受。
最后只剩秦婳一人泡在诺大的池子里,不得不说,这温度真的不要太舒服。
身子被温水包围,左边是茶水蜜饯,右边是鲜果点心,这日子谁看了不堕落?
池子边缘打造了专门适合靠坐的位置,坐在上面仰躺着,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一股冷风掠过池面,杀意骤然袭来。
秦婳都没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往泉水中一缩,靠本能避开致命一击。
从对面破水而出,睁眼看到的是重新扑过来的黑衣杀手。
都来不及思索自己得罪了谁要夺她性命,破水而出,躲开一击,顺手折了旁边的湘妃竹当做兵器横扫。
杀手武功高强,招招夺命,秦婳靠着竹子的枝叶勉强能拉开距离,若是被靠近,她又没有兵器,事情可就不妙了。
好在玉筝和玉琴就守在外面,连忙进来帮忙,可惜都没有兵器,实在是吃亏。
趁着她们抵挡几息的空挡,秦婳扯了边上的布帘,三两下拧成一股当鞭子使。
绳子长鞭挥动如灵蛇,狠狠的甩向杀手,却被避开,但秦婳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玉筝握住鞭子那一头,瞬间将帘子布帘展开。
趁着布帘遮住视野,秦婳主动出击,夺刀,反手割喉。
杀手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秦婳,而后重重跌落在地。
危机解决,秦婳溅了一身血,抬头看向南边,不远处厮杀之声很是激烈,不用想,这些杀手是冲着太子来的,她不过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两人拿来毛巾和衣服,赶紧给秦婳把衣服换上,轻衣薄衫还湿透了,要是等外面的人进来看到还了得?
穿好衣服,玉筝还在给她绞头发,秦婳随手拿了一根发带绑住,捡起地上的刀朝太子那边走去。
血腥味弥漫,战况格外激烈。
尚青书都受了伤,半躺在地上看着汤池那边厮杀,没等到太子安好不愿离去。
看到秦婳拿着刀过来,惊讶不已,还没说什麽,秦婳已经冲了进去。
太子是死是活秦婳不在乎,但今日太子那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总要有人守护,总要有人牺牲。
有人放牧边塞追求自由,有人稳坐高堂,掌权控局。
这些本来跟她没关系,但太子却强行塞给了她一条捷径,无从拒绝的那种。
金羽卫强大,配合无间,但敌人既然敢来,有怎么会没点本事?
刺客的尸体和金羽卫的尸体倒了一地,但厮杀还在逼近。
惊蛰和惊霜守着最后的防线,太子爷还泡在汤池里,嘴里流出血染红了衣襟,看着都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秦婳斩杀一名扑过来的杀手,径直朝太子冲过去。
惊蛰差点儿把她当杀手杀了,秦婳躲开他的杀招,他也把人认了出来,两人联手杀掉扑过去的杀手,惊蛰得以喘息,连忙道:“殿下刚刚动了内力,内伤加重,尚青书知道哪里有药,拜托太子妃了。”
秦婳朝太子掠过去,路过是瞥了一眼离太子最近的几具尸体,看不见外伤,甚至都没有流血,却死得不能再死了。
走到太子身侧,见他闭着眼,伸手想要捞人,却一把被太子抓住,另一只手一掌拍过来。
秦婳连忙卸了他的掌力:“太子,是我。”
太子艰难的睁开眼,看清来人是谁,这才放下一身防备。
秦婳挑眉,居然还挺信任她的,真不怕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