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林小庙前,韩、陆二人和大花狸,被重重围困,内有巨鼠撕咬,外有群鼠环伺,情势当真万分凶险,若稍有不慎,必成鼠口之粮。
八只巨鼠虽有一只毙于陆松涛掌下,但其巨鼠窜上跃下,不断发动攻击,二人一猫也已浑身挂彩,鲜血淋漓。
这时外围的鼠群,在耗子人叫声操纵下,还不时集结成潮,略见对方防御空隙,便浪涌赛的扑上撕咬。陆松涛肩头受创颇深,左臂渐感无力。此时身上钢针已然使尽,只得单臂还击,右手时而掌拍,时而拳打,但已经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幸而韩大胆儿手中,红白双樱短刀甚微锋锐,双刀在手,身上功夫陡增十倍。他双刀在月光下闪耀寒芒,刀光闪处摧坚破敌无往不利。若仅是他一人,尚可自保,全身而退不是难事,只可惜他还要回护陆松涛,所以,时间一久倍感吃力,动作稍慢,腿上也被巨鼠撕掉一块皮容易,登时痛入心扉,动作稍缓。
此时那只大花狸也受伤颇重,满身伤口鲜血淋漓,花斑毛色已染成一色殷红,却分不出是猫血、鼠血还是人血。犹是如此,大花狸仍旧奋力反击,全无惧色。
韩、陆二人见状,精神为之一振,也不顾身上伤痛,拼尽全力奋起拼杀。群鼠被其威势所慑,竟然一时栖不近身。
此时眼看黎明将至,此处虽是旷野,但不远处仍有些开垦出的田地。若天光大亮,有农户前来耕田,韩、陆只消向其求援,就算只能找来西于庄三二十农户,说不定也能合力驱散群鼠。
陆松涛边打边低声道:
“咱们距离那边的大树不远……”
说着向五步外一棵大树望去,接着道:
“你踩我肩头,借力跃到树干,我再跳过去,你拉我上树,咱们到树上支撑一阵!”
韩大胆儿却道:
“我手持利刃,你肩上有伤,我一走你独力难支,还是你踩我肩头借力上树,再拉我上去!”
陆松涛待要争辩,取听卡拉拉一声,一条巨大黑影随声而倒,竟然是土贼地耗子所待得大树。原来树下的耗子一支在啃咬大树一刻未停,此时已经啃断树身,大树这才轰然而倒。
只不过树身是向外倒下,和韩、陆二人方向相反,若是倒向小庙方向,说不定能压散鼠群,两人便可借机脱身。
大树倒下,却不见地耗子落地,两人侧头看去,原来地耗子见大树要倒,便已经纵身跳向另一棵,最近的大树,只不过他本事不济,纵跃不远,落不到那大树的树冠之上,仅勉力抓住一根稍粗的树杈,身子挂在半空。
地上群鼠见大树倒地,上前寻找地耗子,却见他抓着另一棵大树的树杈,挂在半空。群鼠惊怒异常,瞬间结成鼠潮,在地耗子悬身之处下方,汇聚成堆,犹如一个土山坟尖。
只见这鼠群越聚越高,竟然成了一座尖塔,黑暗中便赛一座黑色尖坠子,直往半空刺去。地耗子所挂之处也不甚高,仅离地两丈有余,那鼠潮尖塔很快便已够到他脚边,吓得他立即挥脚踢去,虽然有尖处几只耗子被他踢落,但他双手抓住树枝,本就极为吃力,现在又来回晃动双腿,双手更难抓牢,眼看双手力量不支便要掉入鼠潮。
这边厢,韩、陆二人原本向跃上大树,但耗子人一声嚎叫,群鼠却突然发狠,攻击变得十分凌厉迅猛。两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抽身纵跃。忽的七只巨鼠,和周围鼠群,竟然一齐扑上,劝人不顾适才的攻击配合,似乎想要和两人一猫同归于尽。
如此一来韩、陆二人更是万难抵挡,虽可将巨鼠尽数诛杀,但自己也不免被群鼠分尸,身首异处。
这时月光被一片乌云遮盖,整个林中一片漆黑,人鼠全然陷入黑暗,只有群鼠双眼红光闪烁,如千百点赤色鬼火,窜跃浮动。韩、陆二人更是心惊,黑暗中目不辨物,更难还击。
此时,忽听得一阵响亮尖锐的嚎叫,叫声此起彼伏响彻连环,声音甚巨。随着叫声,漆黑中出现了几十盏碧幽幽的明灯。这些灯火星星点点,流光隐伏尽皆成双。韩、陆二人细细分辨,均听出是声音竟是猫叫!
这时一阵疾风吹散了天空乌云。黑暗的枯林外围,竟然出现三五十只狸猫,个个体型巨大,和那大花狸一般无二。群鼠本就天生惧猫,只是仗着数量众多,这才和黑、花两只狸猫拼斗一场,现下狸猫数量众多,群鼠一时竟瑟瑟发抖,不敢攻击。
只那几条巨鼠,还在疯狂攻击韩、陆二人。
突然耗子人一声嘶鸣,巨鼠中两只体型最大的猛地,窜向猫群中两只体型最小的狸猫,张口伸爪,便要撕咬抓拿。
那两只狸猫与众不同,不但体型最小,而且全身毛色银白,并无一丝杂色。两只狸猫见巨鼠袭来,便似没看着一般,全无半分惊恐,身子不动竟然俯卧在地,犹如家猫休憩,眼看便昏昏欲睡。
巨鼠窜出在利齿怪抓,将触未触二猫身子一刻,两只狸猫才同时平底弹起,身子陡然拔地而起,在空中翻转腾跃,在两只巨鼠面门一踏,借力跃上巨鼠背脊。两只银狸体型纤细纤瘦,巨鼠却大如黄狗,两狸跳到巨鼠背上,电光火石间,扭转头颈,在巨鼠头顶一划,接着便再次腾跃,轻轻巧巧落入猫群。
两只银狸,又显慵懒之态,俯卧在地,舔舐前足,足上唇边似有点点血痕。而两只扑击的巨鼠,却颓然摔地,一动不动就此毙命。再看巨鼠时,只见巨两只鼠两,双目尽失,眼眶处只余下两对四个,血淋淋的窟窿,不光如此,两只巨鼠后颈撕破,脊椎筋脉断裂,显然是两只银狸,适才扭头一划所致。
想不到两只有效狸猫竟如此犀利,身法如风出手似电,片刻间已轻巧地将二鼠击毙!犹是韩、陆二人适才见过黑、花两只狸猫出手神勇,颇具兵法,此刻见到两只银狸出手击毙巨鼠,也不近大为骇然。
此时耗子人身在半空忽地洒出一把灰雾,韩、陆二人带着防毒面具,虽见状并不在意,但地上群鼠嗅到灰雾,纷纷变得疯狂亢奋,刚才对群猫的惧怕之情,顿时荡然无存。随着耗子人一声嘶吼,大半耗子有结成鼠潮,向着群猫发动攻击。
两只银狸昂然坐起,身边猫影窜动,数十只大狸猫窜蹦跳跃,围着鼠潮不停游斗。适才受伤的大花狸,精神也为之一振,窜跃上前,加入战团。群猫攻击游走迅捷凌厉,看似各自为战,实则相互配合分进合击,那大花狸与群猫动作步态如出一辙,显然也是猫群中的一员。
此时黎明破晓,赤红的朝阳射出,一缕缕金色晨光,猫鼠在金光中化成一团团黑影,肢体毛发被金光包裹,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场猫鼠对战中,虽然群鼠极尽疯狂舍生忘死,但猫群却张弛有度攻法凌厉。混战片刻后,鼠潮中血肉横飞,猫群已成碾压之势,只偶尔有只巨鼠突然攻击,会稍稍打乱群猫阵脚,不过片刻后群猫再次扑上,巨鼠们也在两三只大狸合击之下,败下阵来。
如此一来形势逆转,韩、陆二人虽然满身伤痕,但敌势已缓群鼠溃退,两人仍旧带伤奋战,朝着耗子人所在古树逼近。
耗子人见情势急转直下,赶紧一个呼哨,身下鼠群驮着他快速移动,显然便要逃走。韩、陆二人待要追赶,已然不及。
忽然晨光金线中,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跃出,韩陆二人直觉一股劲风从头顶越过,直奔耗子人而去。
深冬时分朝阳初升,林中陡然升起一片薄雾,那身影裹着一团雾气,却似是个消瘦的汉子。只见那人飞身上前,双手一分,手中多了两件银光灿灿的物事,两件物事尖利细长,竟是两根七寸长针!
长针夹带劲风,直取耗子人双目。
这人无声无息突然现身,耗子人见状大惊失色。他虽已经被群鼠带着,身子只在离地一丈之处,但身由群鼠驮负,想要出声驱鼠,已然不及。两只长针袭来,他只得探双抓上击,望能将双针推起,避开这致命一击。
岂料,那人原本双针攻击的目标就不是耗子人双眼,而是双手。两道寒光闪出,耗子人一声哀嚎,双手已被牢牢钉在树上!
耗子人忍痛往外猛扯双手,以为能挣脱两针,谁想,原来这两针末端是两个圆形钉帽,大如银元,就赛两个大图钉,将他双手牢牢钉住,再难挣脱。
耗子人待要发出叫声,操控群鼠拔针,却被韩大胆儿一支铁筷子打在咽喉处,登时哑然失声。韩大胆儿脱手又掷出一支铁筷子,直接插进耗子人口中,两下虽不致命,但耗子人再想发生鸣叫,也势必登天。
适才韩、陆二人见持双针之人,将耗子人钉在树上,便知此人是友非敌。但见耗子人又要叫声驱鼠,陆松涛钢针用尽,分水峨眉刺也插在耗子人背上,于是韩大胆儿立即出手封住耗子人喉舌咽喉。
持针人正是,之前在福厚里泼水相助韩大胆儿,又在落子馆偷听两人谈话的神秘人。韩大胆儿见那人身子落地并不离开,这才挥刀结果了最后一只巨鼠,想要上前搭话。
这工夫,挂在树上的地耗子,臂膀力尽,抓着树枝双手松脱,身子从半空落下,幸好砸在群鼠尸身上,犹是如此也疼的他哇哇大叫,满地打滚。
这时猫鼠之战已经接近尾声,群鼠死伤惨重,没死的也已经倒地抽搐,眼看也是不活了。群猫虽也有损伤,但并无大碍,两只银狸走到黑狸猫尸身处,发出两声悲鸣,几只狸猫将大黑狸撕开的尸首叼起,放在一处。群猫围拢,不住悲伤哀鸣。
韩大胆儿见群猫有此轻易,不禁心下动容好生敬佩。
只见那持针人,转过身来,他背冲朝阳,看不清五官面目。却见他手在唇边,一个轻声呼哨,然后对群猫点首示意,两只银狸会意,负起黑狸猫尸身,悄然散去,在荒野上一阵奔驰,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持针人笑着走上几步道:
“韩大胆儿!多年不见,你真一点没变!”
韩大胆儿见那人走近,这才看清此人面貌,虽听他所言,显然是自己的旧相识,但一时间却并未认出此人是谁,端详片刻之后,这才不禁脱口道:
“狗少!怎么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