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知道操纵碧目火狐的盗匪,今晚必定再次前来。本领高强的飞贼大盗,多是高来高去,只有溜门撬锁的门虫,才会去拨门揉窗。因为他们下手目标都是豪绅富户,家中院墙高大,有些还有家丁护院,蹿房越脊反而更加安全。
韩大胆儿知道对手厉害,就在房顶上泼水凝冰,又在冰上泼洒菜油,让房顶滑不留手,立足即倒,但想不到,只有一只小狐狸从屋顶滑落,摔在院中。
那操纵狐狸的人,见狐狸摔落心知屋顶又异,便用极为诡异的身法,双手双脚着落在屋顶,身子游弋反借溜滑之势,指尖足尖,在瓦片叠压的边缘处借力,游到屋檐边,手脚扣住屋檐瓦当,身子挂在半空。
只因她身穿夜行衣,躲在背光之处,又屏住呼吸,韩大胆儿竟然一时不察,没发现她就挂在院子东南角房檐下。
至于那掉落院中的小狐狸,忽然晃身成了巨大的碧目火狐,却早在韩大胆儿意料之中!
他上房泼水的时候,发现屋顶瓦片积了不少沙尘泥灰,在房檐边却见一行狐狸足迹,只不过,那足迹很小,远不似那巨大的碧目火狐足迹。而且屋顶角落处,还有几个人的足迹,足印很浅,跨度又大,料想这人轻身功夫超群,远在韩大胆儿之上。
既然屋顶狐狸足迹甚小,那前一晚所见的碧目火狐,必然是催眠幻术所致,产生的错觉。韩大胆儿觉得那狐狸双眼一片碧绿,十分古怪,说不定就是看了狐狸双眼,这才中了催眠摄魂之术。
小狐狸掉落之时,韩大胆儿虽然早有防备,但他却不知,其实那股狐狸的骚味儿,才是催眠药剂。挂在东南角的盗匪,早就将药剂从空中不停吹落,所以尽管韩大胆儿有意避开狐狸眼神,只狐狸盯着韩大胆儿,但他取还是觉得四肢僵硬不受控制。
全靠他咬破舌尖,那一丝痛楚,才让药力稍减。这时挂在东南角的盗匪,本想摸出暗器朝韩大胆儿发射,就是摸暗器时身子微微一动,发出了些许响声,这才被韩大胆儿察觉,一筷子打了过去。
那盗匪身子躲避铁筷子,口中含着的那喷洒致幻药剂的道具落地,药剂一断,韩大胆儿便立即回复了行动能力,这才有了后来的追逐拼斗。
韩大胆儿用牙齿接住盗匪喷出的钢针暗器,反以一口气劲将钢针逼回,同时发掌推向对方胸口,只是没想到,这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的盗匪,却是年轻女人。
韩大胆儿手刚碰到对方胸口,忽然察觉不对,本能地立即将手抽回。月光下看得清楚,那盗匪的确是个相貌娇艳,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约莫是八九岁年纪,双眼灵动光华流转。
那少女被韩大胆儿在胸前一推,虽然韩大胆儿立即收回掌力,犹是如此依然被推得倒退六七步,长发披散,眼神波流转,似有泪光,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
韩大胆儿收回掌力,见对方是个少女,自己伸手摁在他前胸,本来存了一丝歉意,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警察,这捕盗拿贼,难道见对方是个少女,便即不敢动手了么?
念及此又再纵身而上,适才使得是八极拳的推掌,这此却只以擒拿手法,拧抓少女手臂。他心想,这少女诡计多端,出手歹毒,若她反抗拒捕,便一个顶肘先将她击昏,再捆绑抓捕,免得她又借机忽施暗器偷袭。
那少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盯着韩大胆儿,二人目光相交,只觉那少女神情凄楚可怜,双眸在月光下,却灿若星辰,似有光华外泄。
只听那少女樱唇微张,对着韩大胆儿轻声唤道:
“大哥哥!大哥哥!……”
这两声轻唤,吐字十分缓慢,声音娇弱无力,柔似无骨,但却起伏抑扬,便赛有种魔力,让人浑身一阵酥麻。
韩大胆儿心道不妙,这少女早从狐狸都能施展催眠术,更何况二人近在咫尺,恐怕又回着了她的道儿。于是赶忙收涉心神,避开少女眼神,只注意她手脚动作,伸手擒拿。
岂料韩大胆儿只动作稍稍迟缓,那黑衣少女已经施展轻身功夫,犹赛狸猫野狐般,借着墙角一个路灯柱游身上房,身法怪异如同鬼魅。韩大胆儿在胡同墙上一蹬,也拧身上房,在后面追赶。
黑衣少女蹿房越脊,向前奔逃,韩大胆儿知道她身法古怪,若是自己小舅舅朱天飞,自然有办法发射暗器击中对方,但自己轻身功夫本就不如那少女高明,更何况先前奔跑中几次施放暗器,都被对方轻巧躲过,所以只是在后面疾追,却并不再发射铁筷子。
韩大胆儿知道那少女虽然轻功高强,但耐力必然不如自己,只要时间一久必定可以追上。
两人你追我赶,却没离开南市一带的平房。那少女心知自己耐力武艺都远远不及对方,若跑出这一带胡同交错的平房区,到了直路或是旷野荒郊,不久必被追赶上,所以才带着韩大胆儿在这一带绕圈,希望可以找机会脱身。
两人追了一阵,少女虽然左绕右拐,但却始终没法甩掉韩大胆儿,两人总是相距在四五步之间,可时间一久,少女力有不济,两人的距离就从四五步缩短成了两三步。眼看韩大胆儿只要稍微一张身子,手臂已可够到少女肩背。
他再不迟疑,提起一个纵身扑向少女,本想一击顶肘将少女击倒,但两人身在房脊之上,若猛下杀手,少女必然中招摔落,可能便会立即毙命。那些失窃的赃物却再难寻回。
是以,韩大胆儿只飞身扑上,单臂去勾挂少女纤腰,另一手却做缓冲之用,一抓住少女,立即拍掌落地,阻住前冲之势,防止两人从屋顶摔下。
韩大胆儿单臂伸出,勾住少女。那少女没想到韩大胆儿突然扑上来,腰被他一把搂住心中大惊,猛地扭身,想要挣脱,但韩大胆儿手臂犹如钢钳,这少女又如何能挣脱。
韩大胆儿见已经抓住少女,便单掌往屋顶拍去,想借力减缓冲力,稳住身形,但那少女被抱住之后,急切想要挣脱,见使力无效,便取出一根钢针,朝韩大胆儿手臂刺去。
韩大胆儿不料对方针刺手臂,手上一松,但另一手还没拍到屋顶,身子便一阵前冲,虽然手臂松脱,但肩头却撞在那少女背上,两个人倒翻着从屋顶摔落!
少女后背虽然吃痛,但却仍勉励在空中蹬塌韩大胆儿身子,想要借力飞身逃脱,可韩大胆儿不等她蹬到自己,手腕一转已经抓住少女足踝,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死死抱住。
少女被韩大胆儿一抱,男性气息充溢鼻端,浑身登时软了,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从屋顶摔落到一个小院儿之中。偏偏赶巧了,这院中有口枯井,枯井井口甚大,两人就这么直接从半空摔入井中。
若是两人横着掉落或是稍微偏斜,都不会如此笔直落入井中,要么就是横着摔在井台上,要么就是斜着磕在井壁上,两人必定身受重伤。幸好两人身子竖直,这才恰好落入井中。
天津卫是上古时退海还地之处,地层深处虽有地下水,却多为苦水和咸水,加上天津卫各处街道胡同都头大小水铺卖水,所以津城之内很少有人打井取水。
过去的房舍虽然不高,但毕竟从房顶摔落,若然摔入井水,尚可减缓冲力,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可偏生这院中的水井荒废已久,井水早已干涸,竟是一口枯井!
韩大胆儿是头朝上摔落,若不是空中突变,又抱着个少女,他必能施展轻功,拧身落地。但适才慌忙中捉住少女脚踝,将他用力扯过,抱在怀中,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根本没等韩大胆儿反应,已然落入井中。
那少女被韩大胆儿在空中用力拽下抱在怀里,却是大头朝下,脑袋向着井中扎下。眼看这是口枯井,若就这么摔落,韩大胆儿还好说,少女头朝枯井井底,若不脑浆迸裂,也会颈骨折断,毙命当场。
幸好韩大胆儿急中生智,双脚微张,撑住井壁减缓下落冲力,但井壁十分平整,虽然枯井并不潮湿,但井壁砖石却磨得极为光滑,他只觉自己双脚根本撑踏不住,身子依旧快速滑落。
此时月至中天,明月光华大盛,月光正笔直地从空中照下,正好照进枯井之中。井中除了被两人身子遮挡的位置,其余地方依稀可辨。
只见两人身子滑向井底,井底似乎堆放着一大片尖利之物,那少女大头朝下,一只白森森的尖刺,正直指少女面门,眼看便要从其鼻尖刺入脑中!
少女见状,登时吓得亡魂皆冒,但身子被韩大胆儿抱住,惊惧之下更慌了手脚,想要躲闪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能任由韩大胆儿抱着自己撞向那根锋利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