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心想,叶灵一定是转头去自己家里偷那乌木盒子了,本想赶紧回去阻止,可转念一想,自己出来已久,凭叶灵的手段,要偷盒子,此刻也早已得手,人早逃得远了。
幸好陆松涛现下正在天津卫,他要去拜祭叶知秋,一定会和叶灵见面,到时候在抓她不迟,于是便请教蓝半尺。
蓝半尺发现那玉简中间的机括,似乎可以嵌入其他物件,并且能微微转动,这玉简展开形成的玉盘,便赛个底座。也许这玉简中尚有其他暗藏机关。如能找到嵌入的物件,说不能还能开启其中暗藏的机关。
韩大胆儿便问蓝半尺,之前失落的鬼工球是不是能够嵌上,蓝半尺没见到鬼工球事物,也不好定论,但照韩大胆儿描述,似乎那鬼工球并无可以和玉简机括互相插合嵌入的位置。
韩大胆儿想起玉盘上镂刻的花纹,便问道:
“二伯,这玉简上的花纹还是符号的,到底是什么文字?”
说着拿起玉盘朝着日光一照,日光透过玉盘上镂雕的花纹符号,立刻在墙上柜台上映出,一个个古怪的花纹符号!这些符号是透过玉盘镂空,照射而成,一个个便如卷曲光线组成,熠熠生辉。
蓝半尺道:
“这种古怪符号我也是头回看见,既不像甲骨文又不像石鼓文,更不是纹饰图案,古代的谷纹,回纹之类的都是相同的固定花纹,但这些花纹符号似乎每个都不太一样!”
韩大胆儿道:
“二伯!您了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的鬼工球么,那上面花纹和这个如出一辙!”
蓝半尺闻言大奇,说道:
“或许这玉简和鬼工球一样,都是有关于无终国古城和员峤仙镜的线索之物!”
他又端详了玉盘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转身回到内室,不多久拿着一本破旧的古籍返回,一边走,一边吹落古籍上的灰尘。
蓝半尺翻看古籍,对韩大胆儿道:
“这是本明代古籍《津海异志》,上面有些关于当年天津卫和燕赵一带发生的奇闻怪事!”
韩大胆儿不明白,为什么蓝半尺突然拿出这么一本古书,难道这古书上有这玉简的出处来历?
蓝半尺却摇摇头道:
“这《津海异志》中有一段,关于明代工匠和倭寇流窜的记叙,似乎和这玉盘有关!”
蓝半尺一边翻看古籍一边和韩大胆儿讲述其中记载。
明万历年间天津卫重修稽古寺中铃铛阁,负责修葺工程的是嘉靖年间着名工匠徐杲的后人,更是明初着名工匠蒯鲁班一门的传人。当修葺铃铛阁之时,得天津右卫指挥使密令,将唐代修建的地宫一并重修。
修葺工程竣工后,徐匠人再得密令,要雕凿九只石兽,作为天津卫镇河之物,并将明初黑衣僧人姚广孝留下的三件古器,分别藏在三尊镇河石兽中。石兽雕成后别分别置于天津九处风水穴眼地下。
其中两件古器《津海异志》中并无详述,只其中一件,被称为“环叠玉盏”,书中描述其形制与韩大胆儿所拿来的玉简,所展开的玉盘极为相似,而这玉盏上的镂刻花纹,称为“天书仙箓”。
石兽完工后,分别送往天津的九处风水穴眼,其中藏有古器的三尊,由徐匠人的三个徒弟带领天津右卫士兵押运。
当时正值东瀛倭国入侵朝鲜,大明皇帝派兵援朝,经历数年苦战,终将倭国驱除。在对倭海战中,小股被打散的倭人,沿海自北向东南流窜,成为一伙流寇。
其中一小股流寇曾流窜至津门海域,在入海之处劫掠百姓。这群流寇正巧和当时奉命运送古器石兽的士兵遭遇。一场血战中流寇大半都被诛灭,但运送的石兽却在拼斗中被损毁,藏于石兽中的环叠玉盏被逃走的流寇一并掠走,就此流失海外。
押运石兽古器的士卒,为了逃避损毁时候丢失玉盏之罪,威逼徐匠人的徒弟,仿造了一尊石兽,并安放在风水穴眼交差。传说,皆因石兽被换,所以风水阵眼未能发动,镇物起不到镇河之用,以至后世津门久受水患之苦。
《津海异志》中记载,石兽中藏有三件古器,这和三眼神狐叶知秋之前查到的线索不谋而合。而玉简上这些镂刻的“仙箓”和鬼工球上一般无二。石洞中找到的乌木盒子里,极有可能便是第三件古器。
韩大胆儿又向蓝半尺请教什么是“仙箓”,蓝半尺博古通今,对古玩、历史知识都十分精通,对书画学问更为渊博。他之所以外号叫蓝半尺,便是因为他鉴定书画,画卷不用全部展开,开卷半尺便知真假,足见其书画鉴定功力。
虽然如此,但他却并不了解这些所谓的“仙箓”,只是听以前修道的人说,仙箓是一种和上天沟通的文字,不过现在早已失传。韩大胆儿见凭蓝半尺学识,对这些“仙箓”也不甚了解,于是也只好作罢。
韩大胆儿想,玉简上暗藏机关,照蓝半尺所说,应该能和某物插合,既然未必是鬼工球,那就一定是乌木盒子里的东西,这只有请梅若鸿打开乌木盒子才能确认。但此刻乌木盒子必然已经落入叶灵之手,还得先找回盒子才行。
其实他心中还有个疑惑,王维汉说着玉简是他家传之物,如果这《津海异志》所述是真,玉简明代便已流失海外,除非是后来玉简回流,落在王维汉先祖手中。否则王维汉就是在说谎,玉简并不是他祖传之物。
而照叶灵所说,她偷走玉简的时候,王维汉应该正在研究玉简,如果说这玉简并不是他祖传之物,而是刚得到的东西,这却能说得通了。只是王维汉请自己帮助寻回失窃之物,就算明说是刚得来的物件也无不可,却为什么要扯谎呢?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心中忽然想到三阳教,尤其是那个面具人,但转念一想,面具人的身高和王维汉相差甚远,而且那天在王维汉宅邸,韩大胆儿仔细观察过,王维汉的手掌,手杖握柄处的磨损和包浆,显然是长期握持,而且握柄处指掌印痕,和他手型贴合无二。握柄上端磨损较为严重,必定是掌压撑拄所致。
再有,王维汉走路时,两只鞋底的磨损程度全然不同,其中一只较另一只磨损程度却大得多,那是行走时,另一只脚长期不能用力所导致的,所以王维汉跛脚的确是真的。
面具人身法快捷,形如鬼魅,这可不是个瘸子办得到的。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排除,王维汉可能是三阳教徒的嫌疑。想到此处,韩大胆儿决定归还玉简的时候,稍作试探。如果他真是三阳教徒,不跟自己明刀明枪的对峙,那就必定另有图谋,与其立即揭穿倒不如静观其变,反而能占得先机。
蓝半尺讲罢《津海异志》中折断描述,却见韩大胆儿呆呆望着玉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他实在盘算这物件的价值,于是便道:
“怎么着?大侄子,咱是自己人,也不来虚的,这东西要是想出手,二伯这还能给你凑个三四千块!”
韩大胆儿回过神来,忙道:
“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是帮朋友拿来,请您了给掌掌眼!”
说着就随手摁了一下金珠机括,玉盘随着金珠升起,缓缓合成玉简形态。他正要伸手拿起。蓝半尺的手却轻轻摁在玉简上,说道:
“四千五……真不能再多了,二伯这给你的都是实价,真不能再高了!”
韩大胆儿从桌上抻过玉简,往怀里一揣道:
“二伯!这东西真不是我的……”
说着转身告辞,就要出门。临出铺子前还道:
“二伯!我答应请客可没忘,咱过了年,初六,先得月,到时候我来接您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快步出了铺子,蓝半尺忙在后面嘱咐道:
“慢点!这倒霉孩子,别把那么好的玩意儿给碎了!”
韩大胆儿本想直接会总厅,但出来的早也没换警服,身上还有这玉简,回总厅要上报井底枯骨的案子,之后可能要下井捡骨,也着实不方便,所以向着回家先把玉简放好。
虽然叶灵认识韩大胆儿家,她又是个无孔不入的女贼,玉简再怎么藏好也能被他偷走。但叶灵不知道这玉简和无终国古城线索有关,她只觉得好玩,才从王维汉家顺出来,要不然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送来给韩大胆儿,所以放在家中也无碍。
韩大胆儿骑车回到家,推车进门,韩大胆儿他爹还没去买卖铺子里,正站在院中朝着书房方向张望,见韩大胆儿回来,赶紧招手叫他过来。
韩大胆儿见他爹连山表情古怪,正要问什么事,韩大胆儿他爹却朝着书房方向一指,又对韩大胆儿挥挥手,让他赶紧去看看。
韩大胆儿见爹奇奇怪怪的,就快步走向书房,撩开棉门帘,却见书房里坐着两个人。一个面带微笑灿若桃李,正是小狐仙叶灵,另一个却身穿洋服,肌肤胜雪清丽脱俗,却是梅若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