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幸存,都是有原因的。
蜿蜒的可怕漩涡,极速旋转,无尽的海水,以可怕的螺旋,卷着一切,极速流动,巨大的死亡漩涡,中空的漩涡眼,透着绝望和死亡,一只白色的小海鸟,困在漩涡中,奋力挥打翅膀,湿漉漉的,瘦弱的翅膀。
啪!一只手,攥住了海鸟,猛的往上一抛。
白色的小海鸟,费力往上飞着,上空看不到海面,只有弯弯曲曲得急速海水,急水,如层层叠叠的山峦,打着旋,飞转,无数残骸,尸体,活人,疯狂旋转,白色的小海鸟,机警的猛飞着,躲避着海水,奋力往上飞,扑!一声,巨大的破碎船舱,兜住了小鸟,卷进急速飞旋的海水。
里德上尉,
吐出海水,咸的不行,夹杂血腥,他咳嗦着,吐着血。
他挣扎不动,巨流,陷住了他的腰,卷着他,飞转。
晕头转向,昏天黑地,惊涛巨浪,迅疾的海水不断击打着他,不多时,他又沉入海水中,奋力挣扎着,游动,根本没用,他横倒着,翻滚着,在海水中,在激流里。
噗!
鲜血夹杂海水,吐出来,他再一次露出脑袋,巨大的漩涡眼,赫然出现,他被海水裹着,急速飞转,望向黝黑的深处,很多光亮闪动,漩涡眼的深处,大海的深处,竟然有光亮。里德上尉想不通。再次被海水吞没,席卷,里德呛了水,死命挣扎,海水疯灌着。
里德上尉绝望了,
他不知道约克华森将军,是否幸存,不知道方丁领主,汉尼克领主,是否幸存,他只知道,漩涡似乎是活的,可以移动,可以吞噬他们的大船,可以绞碎一切。
死亡,幽暗的漩涡眼,深不可测的漩涡眼。
里德绝望了,放弃了挣扎,任由巨流裹挟。
突然,一道强光照射,一闪而过。
里德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光亮,这是深海,应该是漆黑一片的。
一只手抓住了他,一把薅住,推了出去,里德,往下栽落。
挣扎着在空中,扭头,死死瞪着,推杀自己的人。
他看到了,
在巨流里,一个人,挣扎着,把自己推了出来,里德,正在急速坠落到漩涡眼的幽暗里,昂头瞪着上方。
“汤姆逊!!!”里德愤怒大喊,绝望的嘶喊,被巨流打断。
“里德!快逃!!!下方有气流,可以送你到海面!!!汤姆逊上尉,挣扎大喊着。
“快,快跑!!……”
……
……
雾皇十七年,岁在乙未,初夏,太平洋某海域,五桅鬼船
汤姆逊的左臂,已经没了,浑身是伤,衣服破破烂烂,他的右眼也已经瞎了,在火把映照下,分外吓人,脖子里的勒痕,透着暗红。
“汤姆逊?!你……你怎么能是汤姆逊!!!”神医牙叁,震惊道,终于救活了他,妙手回春。
“我是约克汤姆逊。”汤姆逊虚弱道。
“你是约克华森的副手!!你不是死在三年前的死亡漩涡吗!!怎么可能!”神医牙叁急忙问道。
“什么!!你是人是鬼!!”风散船长震惊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鬼,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我能看到你们,我以为我活着,可是我明明已经死了。就和这艘鬼船一样,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艘船上,已经过了三年了吗?!!”汤姆逊虚弱的问道。
“是的!你们的船队遇到了死亡漩涡,损失惨重,在天宫海域,又遇到了海妖袭击,只有一百多人幸存。”神医牙叁忙道。
“海妖?!约克华森将军,还活着吗?”约克汤姆逊急忙问道。
“还活着,使节们,参加了禹贡城的葬礼,都活着,只是留守海滩的船员,被袭击。”神医牙叁忙道。
“海妖?也是海妖巨龙吗?神医,我们被海妖巨龙伏击时候,发现的那些残骸,是美洲虎族人和天宫城渔民……””水手风获,急忙道。
“是另外一种海妖,会飞,水陆空三栖海妖,不是巨龙。”云开忙道“我师傅得到了一个标本。天宫城送来的。”
“不妙啊!不妙啊!!”风散船长恐惧道。
“那些吊死的人,都是困在这里的吗?都是自己吊死的?”神医牙叁忙问道。
“是的!他们,来自不同的时间,大部分是美洲虎族人,还有狐狸族人,熊猫族人,被困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可能是死亡漩涡,可能像你们一样误入,但他们都是在我之前进入这里的,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他们都是古代人。”约翰逊生疏的熊猫语说着,略知美洲虎语的,风散船长,时不时翻译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古代人?”牙叁忙问道。
“这艘船的船长是,马修杰里夫。他是古代最有名的船长。没有自杀的人,都会遇到他,然后自杀。”汤姆逊恐惧道。
“他让你自杀的?”牙叁神医急道。
“是的,我坚持了三年,就在昨天,我看到了他。”汤姆逊恐惧道。
“不可能,我们已经登船。你藏在哪里?”风散船长忙问道。
“底部二层,有一个隔间密舱,直通海下。他从海底来的。他是马修杰里夫,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是一个古代人,他早就死了。但他是个活人,我见到了他。他又不全是活的,和我一样,我也不全是活的。”汤姆逊上尉绝望道。
“怎么可能呢?”云开疑惑道。
“这里的时间不对!月亮一直循环,没有白天,但时间一直在流逝。”神医牙叁严肃道。
“是的,这艘船,不仅掉进了大平洋里,还掉进了时间的海洋里,可能我们在一个死亡漩涡中。”汤姆逊上尉恐惧道。
“哪有漩涡,这里的海面……一直平静。”水手风获忙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里几乎没有大风浪。
“你是说这艘船,进入了时间的漩涡??”风散船长严肃道。
“是的,还有一个证明,你们看这里,这个名字是,卡里罗兰。”汤姆逊挣扎着指着桅杆基座上的名字,小刀歪歪扭扭的刻画着。
“卡里罗兰!不就是你们美洲虎传说中的宝藏日记!”风散船长急忙道。
“是的。卡里罗兰,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他是杰里夫船队,唯一的幸存者。”汤姆逊严肃道。
“杰里夫,鬼船,上吊,和逃出去的人。难道杰里夫是……找替身!!!他要逃出去。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去!时间,人数,是什么因素,能让卡里罗兰逃出去?”神医牙叁急忙道。
“不知道。可能是厮杀,这艘船有大量的砍痕,很多上吊的人有伤,可是船上却没有鲜血痕迹,我们美洲虎族有个传说,海盗王有一把刀,无血刀。那把刀是被虎神诅咒的刀。是马修杰里夫的佩刀,他,曾是一名海盗。”汤姆逊,恐惧道。
“你的伤,是杰里夫砍得?”牙叁急忙问道。
“不是,他只是躲着吓我,并且给我留了信息,我可以确定就是马修杰里夫。”汤姆逊严肃道。
“他现在在船上?”牙叁急忙问道,众人恐惧。
“月亮下去之后,升起之前,有一刻钟的黑暗间隔,黑暗间隔并不相等,我不能找出规律,他就藏在黑暗间隔里。是他指引我找到了刻痕,卡里罗兰的刻痕。”汤姆逊绝望道。
“你吃什么?”云开突然问道,众人登时好奇。
“我吃海鱼。在那里,扶我过去。”汤姆逊艰难道。
风散船长和水手风获,搀扶着他,一行人缓缓来到大船尾部甲板,一个巨大的桅杆下方堆积着大量木桶,破烂的帆布盖着。
云开,雾伦,小心的拉开破旧帆布。
一个破旧的木箱子,藏在一个破旧木桶的后方,众人费力的拉出来。
这个海木大水箱子中,游着两条海鱼,很大,一条完整的,一条一半的,费力游着痕迹透着,啃咬。被生生吃了一半。
众人忍不住,好几个吐了。
神医牙叁,瞪着眼观察“你吃的!!”
“是的,这是速生鱼,我必须控制食量和速度,尽可能活的时间长一些,假如海鱼死了,就会腐败,只有生吃,才可以保持新鲜,这也是常见食鲜法。你们不必过分剖析解读,这和鲜果,嫩蔬菜,鲜米,没有分别。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只有这种食物,那个小桶提出来。我让你们看一下,恐怖的奇迹。”汤姆逊恐惧道。
“这一桶?”云开疑惑道,提起来一个暗红色的小桶。
只见小木桶中,海水清澈,一群群黑色的小鱼苗,密集游动。
“拿出一条,放入海木水箱中。”汤姆逊忍着剧痛,叹息道。
云开,小心的捧水,捞住一捧,很多,很小,只有指甲盖长短。
“只要一条,记住只能一条。”汤姆逊恐惧道。
云开小心的漏水,留下一条,放入巨大的海木水箱中。
大海鱼和另外半条大海鱼,恐惧的游到一边,笔直的挨着,
小鱼苗欢快的游动,月光映照着,众人瞪大了眼,举着火把恐惧的看着。
只见,小鱼苗以可见速度,直接窜长到手掌大小,还在飞速生长,竟然会褪皮,透明的弱鳞,掉落。
大海鱼,和半条大海鱼,贴着边,一动不敢动。
“怎么可能长这么快!!!”云开震惊道。
“这是速生鱼,一个月轮,就可以长大,可以吃四天,这个箱子,四天换一次海水,小桶不敢换,这种可怕的鱼,可以根据水环境生长,我相信不止我一个,投放鱼苗到海中,它们能长到鲸鱼大小。这种小鱼苗是可以裂生的,他们的卵极小,可能附着在小木桶的缝隙中,一条就足以裂生一桶,我曾经两次,把桶里水倒进大海,巨鲸一般的鱼,挤满了海面,而后诡异的沉入海中。”汤姆逊恐惧道。
“诡异!这就够诡异的了,什么鱼能长这么快。太可怕了。”风散怒道“扔一条到海里看看。”
“不要试,它们会,尾巴朝上,倒立在海中然后下沉,两次,无尽的巨鲸一般的鱼,密密麻麻,倒立,沉入水中。”汤姆逊恐惧道“海鱼下沉后的第七个月轮,杰里夫,有可能会出现。”
“正好把他诱出来!!”云开忙道。
众人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风散船长,捧了一捧海水,密密麻麻的小鱼苗,欢游,手心痒痒的。
风散一抛,撒入海中,众人又点了几支火把。
寒冷的月光下,冰冷的海面异常平静,圆圆的月亮,照着巨大桅杆,没有一丝风,人们站在船头,四周无边无际的大海,向天边伸展。
这艘五桅大船,
静静的飘在海上,甲板上架着一小团火,径自燃烧着,给这清冷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希望。无数火把,晃动,牙叁一伙熊猫族人,焦急的等待着。
只见海面上,如开了锅一般,无数大海鱼翻蹦着,以可见速度,迅速长大。
下层舱室,
月光,透过船身上的一排小窗,照进来,一排排一列列,一具具死尸和枯骨,吊在那里,不时随着船身,微微左摇右晃。
在倾斜的月光和黑暗之间,一缕湿漉漉的头发,缓缓移过……
巨大的海鱼,不是鲸鱼,却比鲸鱼还要大,一群群挤着,挤满了海面,大船,被挤的剧烈摇晃。
“看!月亮沉入海面,一刻钟后从另一面升起,当月亮照亮船舷的时候,他们就会下沉,然后会有月晕,海面之下,会有巨大的月晕亮起。”汤姆逊恐惧道。
众人举着火把,观望,脊背发寒。
第一条巨鱼翻了白肚儿,第二条,第三条,就像煮熟的饺子,浮起着,寒冷的月光,淡淡的海风,照着巨鱼的白肚儿,透着诡异和可怕。
“下边有什么东西吃它们?”云开恐惧道。
“我下潜过,光晕很深,看不清,下潜了五十米,依然看不清,只能看清是巨大的光晕,一层层,一圈圈。巨鱼下沉,也是倒立的直插深海,似乎是某种可怕的力量,钩着它们。”汤姆逊,惊恐道。
巨鱼,竖起来了,倒立着,尾巴也是笔直的,似乎受到某种惊吓,就跟海木水箱里的海鱼一样,恐惧的溜直。
“他们惧怕杰里夫?!”风散推测道“你说杰里夫……从海下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远远的看到人影,会动,有几次,我醒来的地方不在原地,杰里夫在我睡着的时候来过。但他没有杀我,而是暗示我自杀。”汤姆逊恐惧道。
“我们抓住他!可以解开秘密。”神医牙叁忙道。
“很难,我曾经作了许多陷阱,也不曾捉住他,你们人多,反而更难抓住他。他未必会出现。”汤姆逊忍痛道。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汤姆逊,振作起来,抓住他,解开这里的秘密。”神医牙叁忙道。
“这里没有秘密,只有诅咒。”汤姆逊恐惧道,带着绝望。
“巨鱼开始下沉了!”火娅恐惧道。
众人望去,脊背发寒,短短一刻钟内,密密麻麻的巨鱼,开始下沉。海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众人,围在一起,讨论计策,要围猎杰里夫。重新按照月轮起落,安排了夜哨。
“船舱那些人,应该海葬,让他们离开这艘船吧。假如真有海妖,那些巨鱼也吃饱了。”木挽真严肃道。
“他们太可怜了,我同意海葬。”风散船长严肃道。
众人陆陆续续,把吊着的尸体,搬上甲板,进行了简单的葬礼,把他们的尸骸,放入大海。
同时清理所有货舱杂物做燃料,他们烤了三条海鱼,汤姆逊也吃上了熟食,有所好转。
巨大的白色光晕,出现了。
第三次明月跳出海面的时候,巨大的白色光晕,照着海面,很深。很深。
最后一批尸体,放入海中。
众人有些担忧,这艘船里清理出来的杂物,堆积在甲板上,至少可以烧上三四个月。
一些坚硬的海木,如同钢铁,人手一个,作为武器。
巨大的光晕,持续了十二个月轮。
第三个月轮时,最后一批十具尸体,缓缓往深海沉落,淡淡的白色光晕,映照着。
深海里,光线越来越白,无数巨鱼,倒立着,笔直,悬浮着,尸体缓缓下沉,划过。
一条巨大的黑影,如龙,如蛇。
海妖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吞食着尸体和巨鱼,下方更深的深海,淡淡的白色光晕,慢慢变亮。
一根巨大的,深海能量柱。
散着白光,耸立着。
数百条,细长粗壮的深海巨妖,围绕着巨大的能量柱,绕着圈,巡游,它们似乎很恐惧,又似乎进行着某种仪式,围绕着,转圈巡游,小的在里边,大的,在外围,分了九层,等距间隔,不断的游着,巨大的淡白色,深海能量柱,延伸到无尽的深海,延伸进无尽的幽暗里,幽暗的深渊。
能量柱,要三百人合抱,
一个身影,躺在能量柱,泛着白光的水壳上,一身老水手打扮,腰间一把海刀,刀柄雕刻着精美的虎神,他,缓缓睁开了,
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