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试图从窗户玻璃往内看,可是玻璃内侧好像也被什么挡住了,姜善这样的视力竟然也什么都看不见。
姜善绕着这间教室连续又敲了好几次窗户,嗓子都喊破了,除非魏远是个聋子,否则也该有反应了。
她甚至抬头看了看四楼,她觉得四楼的高文武和张政,或许都应该能听见自己的喊声。
之所以用“或许”,是因为姜善忽然也不确定了,从离开教室开始,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无声的“异世界”。
姜善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气,白色的热气从她口中飘出来,如今唯有这么一口气,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活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教学楼这里,姜善只能决定放弃寻找魏远,魏远那个人,想必也不需要她来担心。
姜善咬着牙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漫天的黑尘里面,她根本辨不清前路,只能依据方向感,空气中甚至没有一丝丝的风。
这些黑色尘埃,甚至不是被风吹起,而是自动地漂浮在空气中,就占满了天宇。
她觉得自己走的方向并没错,从这里到校门口也就最多十分钟的路,姜善自认自己的速度也很快,但她在黑尘之中摸索,感觉自己起码走了快半小时了,也完全没有看见校门口的影子。
姜善干脆把手电筒拧到最大,依然什么都看不清楚,四周安静的根本就不像地球。曾经乌泱乌泱的人类竟然一点痕迹仿佛都没了。
“我终于知道人为什么会发疯了。”
在教室里还有人说话,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尘埃。
姜善一瞬间都觉得整个世界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巨大孤寂感压过来,是很难有人类能承受的住的。人终归是人群中的社会动物,独自根本活不下去。
姜善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开始数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就是两秒,她足足数到了一千下(至少三十五分钟),她的面前,仍然是遥遥无期的黑尘,没有校门,没有边界。
姜善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是怎么了?她又迷路了?
可是这是学校,不是荒山,它有边界,然而为什么她就是走不到头?
姜善知道自己现在也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选择了,这个地方让人发疯的方法跟图书馆和海洋馆都不一样,它靠一种完全安静无声的压迫和恐惧。它让你自己静静陷入发疯。
图书馆和海洋馆,你要对抗的,是“别人”。
而在这里,你要对抗的,是“自己”。
人怎么可能打败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人曾打败过自己吗?
人是自己最忠实的臣服者。
它不会打败,也不想打败自己。
姜善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一下,她忽然抬头看着前方,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她只需要朝一个方向走,就算走到地老天荒,她也迟早能走到。
人类有麦哲伦航海,有马可波罗游记,有哥伦布穿越大西洋,只要你朝着一个方向走,除非你真的把我抛弃到了宇宙空间,否则我迟早能找到。
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姜善精神崩溃,找错人了。
姜善早就学会了封闭自己的内心世界,隔离自己的情感体验,如此才能孤独地活在世上二十年。
换做普通人早就发疯了。
“这不还是让我找着了。”姜善嘴角流露出戏谑。看着露出轮廓的校园的大门。
“还以为你真有能耐给我搬到地球另一边呢。”
姜善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迈向了大门外,他们的车子就停在校外的停车场,这次只需要转个弯就能找到。
究竟是骡子是马,谁在现实谁在梦里,她很快就能知道。
只能说,这个时候的姜善,还是太乐观和想的太简单了。
姜善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她觉得似乎有飞灰进了她的眼睑,揉了几下却又什么都没有,姜善只能用力摇了几下头,忍着不舒适继续往前走。
她抬起头,看见了他们的装甲车。
姜善竟然罕见地有点紧张了,这就是真相即将在眼前的复杂感觉?
这辆车已经全部被黑尘覆盖了,甚至透不出一点空隙,包括车窗和车门,全都看不见。要让姜善相信这辆车上还有人,并且还活着,姜善突然就觉得够呛。
可是来都来了,姜善肯定还是要看个明白。
地上的黑尘已经像是厚厚的积雪,姜善一踩一个脚印,终于挪到了车边。
姜善先平复了一下心情,礼貌地拍了拍车身,问了句:“哈喽,里面有人吗?”
没人,理她。
姜善心里道,嗯,要是有人理她可能才要吓一大跳。
她抬手拂拭掉了车身上的一层“灰尘”,摸索了一下才摸到了一个像是车门把手的地方,然后姜善用力一拉,果然没让她失望,拉不开。
姜善分别拉了前后的四扇车门,全部都打不开,即使她想用怪力暴力破门,这装甲车的门也异常结实,根本不受她拿捏。
姜善缓缓又吐纳了几口气,她改变策略,用胳膊拂拭门上的车窗。
她用力把一扇车窗给全部擦干净,尝试凝聚目光,用眼睛朝着里面看,可是竟然又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车窗里面也有一层什么东西,严严密密地遮挡住了。
姜善这下真是奇了怪了,她不由大力又拍了几下窗户,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回答我!”
姜善视线死死凝着车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她不信邪,立刻找到另一扇窗户,再次把外层玻璃上的黑灰拂拭干净,但这扇也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挡着。
直到姜善发现所有车窗都是一个样子,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她又狠狠砸了砸窗玻璃,可是她忘了装甲车的玻璃全是防弹级别的,她用暴力也依然连个口子也破不开。
“撞了邪了……”
姜善盯着眼前的车,她竟然没有任何办法确认车里有没有人,如果有人的话,听见她这么大力敲击,为什么没反应?
这时,姜善挂在脖子里的对讲机冷不丁忽然发出尖锐的嘶鸣!从里面断断续续地发出电流声音,好像有人在通过频道说话可是全部被电流声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