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的胡同里，走过年代感十足的前院竹林，钟立方被那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领到了内院。
看着矗立在庭院中的老槐树，以及在春寒中萧索孤立的枝杈，钟立方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感伤。
这老槐树和小马的处境，倒是如出一辙。
只是老槐树的春天终究会来，小马的春天却随着创始人的永久离开，宁昊、章一白的相继出走，而变得遥遥无期了。
默默的摇了摇头，钟立方将心中这股子矫情抛到了脑后，今天她来此地与那人面谈，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谋个出路嘛。
既然心里都打定主意了，又何必为了已经逝去的东西影响心情呢。
跟着服务员来到了一间雕栏玉砌的包厢门前，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悠扬之声，钟立方再次感受到了此地的典雅、气派。
开在前朝索府中的杜革酒店，京城名流绅士的聚集地，钟立方不是没听过，但是她的工作性质少有跟明星打交道的地方，所以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
钟立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服务员，结果对方只回了一个确认的眼神，然后就站到一边，抬手虚引，默不作声了起来。
“呼~”轻轻吐了口气，钟立方抬起右手，将这包厢门朝内推了进去。
“嘎吱！”
门内的摆设让钟立方感到些许意外，她本以为里面的场景会是各色佳肴上齐，请客之人招呼自己落座，然后再觥筹交错一番。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处宁静致远的茶室。
一方古色古香的茶几摆放在包厢的左侧，茶几旁边有个置衣架，上面正挂着一件深灰色的男士羊绒风衣。
那位将她约到这里来的天才导演，此刻正背对着墙壁，娴熟的操持这茶几上的各式茶具。
当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钟立方只听到了一句，“钟女士，请坐。”
林纾给钟立方指引了座位后，随即就将一杯泡好的红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天气绿茶不太适宜，红茶养人，还希望你喝的习惯。”
钟立方握着温热的茶杯，半客套半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圈内人都说林导气度不凡、谦逊有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谦逊有礼？哈哈哈，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当不得真。娱乐圈里谦逊有礼可是奢侈品，不过我对底下人，倒还算温和。”
说着，林纾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钟立方听了林纾的话，面色讪讪的没有说话，两人这是第一次接触，彼此还不算了解。
“大狗哥去的突然，他出事的前几天，还在给我打电话，说想要在《火星救援》里参一份，说实话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虽然今天的主题是挖人，但是按照流程走，林纾还是要稍微怀念一下李铭的。
谈及自己的前老板，钟立方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怅然，“我跟着大狗哥一路走来，许多难关都过去了，本来我以为Ipo失败只是一次稍微大点的坎，但是没想到……”
“逝者已矣，这些年小马能够一路奔腾，主要原因是有大狗哥这位领头人在。现在领头人去了，小马却是艰难了不少。”
林纾用词还算体贴，如今的小马说句内忧外患、命悬一线都不过分，他用了个‘艰难’简单概括，明显是在照顾钟立方的情绪。
可是混迹商场多年的钟立方，又怎么会不懂林纾的用意呢。
“呵呵，当年我是因为大狗哥才进的小马，如今他不在了。金雁姐和李萍又在董事会上争权夺利，如今的小马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跳槽这个尴尬的话题，在两人心知肚明的缅怀中，悄然揭了过去。
钟立方今天愿意过来见林纾，这就意味着她内心已经接过枢纽通过猎头抛来的橄榄枝了。
心里愿意了，体面还得给到位，招揽人才除了把待遇说好，还要给对方把台阶搭好。
就像现在，林纾知道钟立方已经想要加入枢纽了，钟立方也知道林纾知道她想加入枢纽了。
但是就算双方都知道，她总不能立刻就滑跪加入吧？那样就太不体面了。
所以当两人把话题聊到小马已经变质，不再是钟立方当初愿意为之效力的那家公司时，剩下的一切就会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果然，在跨过跳槽这个心理障碍以后，钟立方就大大方方的和林纾聊起了待遇问题。
在两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敲定，钟立方暂时担任枢纽影业电影发行部总监，期权股票暂无。
虽然林纾对于钟立方的定位是枢纽的首席执行官，但是路还是要慢慢走，一步登天，自己再没东西给对方那就被动了。
两人在聊完待遇的问题，钟立方又给林纾推荐了另一个人才。
“崔丽为，小马的院线经理，她跟我说最近博纳、瑛皇都想挖她过去。如果枢纽未来要发展自己的院线，那她是个不错的人才。”
“枢纽未来当然会有自己的院线，这位崔丽为，能麻烦钟总监帮忙联系、沟通一下吗？”
称呼一变，钟立方也算正式成为枢纽的一员了。
对于新任老板交代的任务，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毕竟崔丽为能跟她说这些，也证明了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将一切谈妥之后，林纾又问起一嘴小马奔腾的近况，没有什么目的，他单纯只是好奇。
谈到这个话题，钟立方面色复杂的看了林纾一眼。
“宁昊和章一白已经提出离职了，底下的编剧团队也被光线、华艺挖走了不少，现在全公司上下就指望年底《太平轮》的上映，想着能够公司回点血。“
林纾被钟立方这个眼神整的有点心虚，如果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宁昊应该没那么早就下定决心，跳出来搞欢喜传媒的。
宁昊不走，章一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可以说是林纾的一番操作，加速了小马的崩塌。
至于指望《太平轮》上映，来给小马回点血，那纯粹是想太多了。
《太平轮》3.5亿的投资，小马占了2亿，电影前世上下两部票房相加也没到3亿，目测小马至少要亏掉1.5个亿。
如此巨大的亏损，就算是小马经营良好的时候也会因此元气大伤，更别说在当前这个举步维艰的时期。
这都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这根本就是一块千斤重砣。
“你不看好《太平轮》能给小马回血吗？”再一次，林纾纯属好奇，没有什么目的。
听到这个问题，钟立方耸了耸肩，哂笑道：
“当年白鸽吴的《赤壁》，票房就比不过林导你的处女作，难道他现在就行了？比起把翻盘希望压在白鸽吴身上的小马，我更看好林导坐镇的枢纽。”
“呵。”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林纾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端起茶杯，对着钟立方说道：“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钟立方和林纾碰杯之后，直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不愧是女强人，这气势没有十年酒桌锤炼，还真出不来。
……
3月初，《唐人街探案》的票房顺利突破了8亿，但是随着排片比例的下降，电影的单日票房已经缩水到了500万。
这个情况，哪怕有延期秘钥的加持，电影的票房估计也就到9亿，10亿是不用想了。
同期竞争的对手里，《西游记之大闹天宫》还在持续放映中，不过走烂的口碑，也让这部电影的票房上升趋势偏于疲软。
虽然《大闹天宫》目前的票房已经突破9亿了，但是单日票房比起《唐探》还要弱势一些，10亿估计也是不用想了。
在这两部票房收割机的围剿下，唯一还算是撑得起排片的电影，就是刚刚下映的《澳门风云》。
王京导演，周闰发、谢庭锋、大甜甜主演，《澳门风云》，最后以4亿的成绩谢幕。
这个成绩，对比《唐探》和《大闹天宫》，无疑是失败的。
而且王京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澳门风云》的口碑和《大闹天宫》实在是难分高下，让人不禁感叹：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又双叒叕遭遇票房、口碑双杀的大甜甜，抱着些许悲愤的心情，拨通了林纾的电话。
两人在碧海方舟一番较量之后，就这么穿着睡袍，侧卧在沙发上，说起了体己话。
“从《越来越好村晚》，到《澳门风云》，我已经连续4部电影票房扑街了，在这样下去，电影圈我都混不下去了！”
“讲真的，《澳门风云》和《警察故事2013》票房也不算失败，就是口碑有点烂而已。”
林纾对着满脸悲愤的大甜甜安慰道，但是他那调侃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哼！不会安慰就别安慰，跟你和苏苏的电影比起来，这两部的票房都扑到姥姥家去了。”
大甜甜撇嘴道，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林纾的衣领说道：“叶征帮我找了一部传奇影业正在筹备的合拍片女主，他说男主还空缺着，要不你来演吧。”
“不演，我劝你也不要演。”
林纾拒绝得不带一丝犹豫，连带着他还想将大甜甜带出这个深坑。
“为什么，叶征说这部电影投资在1亿美刀以上，导演大概率会是张一谋，连配角都是刘德桦这样的天王巨星，这可是国内的顶配阵容了！”
顶配扑街阵容，确实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