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叶初棠终于歇下,回想起白日的场景,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忠勇侯府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
谢安钧和萧佳宜闹得厉害,可这似乎也不是谢沛借酒消愁的理由。
他那样的人物,几十年风风雨雨,什么样的波折没有见过?
如今,在明知自己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肆意饮酒,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莫非谢家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连他也无法收场了?
想到这,叶初棠眉心微微敛起。
能让谢沛这般反应,只怕……
窗外忽然风声呼啸,窗子没关紧,那股子冷意便迅速侵入。
叶初棠看了眼旁边已经熟睡的小五,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往被窝里缩了缩,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团,依赖地往叶初棠怀里靠了靠。
叶初棠掀被起床,披了外衣来到窗边。
越是靠近,那股寒意就越是凛冽。
她轻轻打了个寒噤,伸出素手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打算重新关紧。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声。
叶初棠动作一顿,黛眉微蹙,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
黑漆漆的,只能感受到北风刀割一般从脸上刮过,仿佛那一声只是错觉。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叶初棠回头,就见小五翻了个身,正在闭着眼下意识寻摸她。
或许真是听错了吧。
叶初棠不再多想,当即将窗户关紧。
然而刚走回两步,院子里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二小姐!出事儿了!”
叶初棠打开门,就见丫鬟正急匆匆跑来,脸上惊色未褪。
叶初棠问道:“怎么了?”
丫鬟咬咬唇,压低了声音道:
“上次来请您的那位又来了!他说、说——侯爷去了!”
叶初棠一惊。
“忠勇侯!?”
“是!”丫鬟显然也被这消息吓坏了,“谢二公子的长随来报的信儿!此时正在门外候着呢!他说这消息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但、但忠勇侯府已经乱了!”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最初的震惊过后,叶初棠迅速冷静下来,思虑起眼下的局势。
谢沛死了,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忠勇侯府是怎样一番场景。
谢安白的长随第一时间过来,只怕不是为了报丧,而是……事有蹊跷!
叶初棠当机立断:“备车,去忠勇侯府!”
……
夜色浓郁,天寒地冻。
临近年节,街上的许多铺子已经关了门,尤其此时还是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轱辘从青石板上疾驰而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惊心动魄。
马车内也是一片安静,气氛凝重。
叶璟言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距离侯府越来越近,再过一条街便是了。
他回身看向叶初棠,拧眉问道:“阿姐,忠勇侯怎么去的如此突然?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他的病情虽然麻烦,但并未危及性命吗?”
叶初棠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这话,才抬眸看来。
“尚未亲眼见到,一切都未可知。”
她心里有着同样的疑惑。
以谢沛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死了。
尤其,谢安白也在府里。
她白天已经见叮嘱过,让他谨慎小心看护,按说他不会疏忽。
可现在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一旁的小五打了个哈欠,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泛着泪花,显然是困倦极了。
叶初棠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等会儿到了侯府,你们就在门外等着,不用进去。”
原本她是想将小五交给叶璟言照顾的,结果叶璟言一听说忠勇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说什么都要陪着她一起。
叶初棠拗不过,便将这兄妹俩一起带上了。
小五懵懂地点点头,想了又想,还是伸出手比划了两下。
——阿姐,谢二哥哥爹爹去世了,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叶初棠心中一声轻叹。
只怕……不止如此。
……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叶二小姐,到了。”
叶初棠掀开帘子下马车,朝前看去。
远远的,已经听到里面的一片哭声。
侯府的门匾上,也已经挂上了白布,一眼看去,偌大的忠勇侯府已经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叶初棠却是皱起了眉:“侯爷刚去,怎的连白布都挂上了?”
这大半夜的,就搞起了这样大的阵仗?
谢安白的长随名为田冬,此时听得叶初棠这么问,却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叶二小姐,这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您还是先——”
没等他回答完,一道怒骂声便从门内传来:
“若不是你随便请人过来给父亲看病,还开了药,父亲也不会就这么走了!你罪孽深重!不配为谢家人!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自今天起,谢家没有你这个人!也绝不允许你再踏入侯府大门一步!”
这是谢安钧的声音。
叶初棠眸色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