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恭敬地笑笑,“奴婢不过是个看门的,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呢?懿妃娘娘每天宫务繁忙,想必待娘娘有空的时候自然就会见姑娘了。”
“那娘娘什么时候有空?”
“姑娘这话可是问错人了,奴婢怎么会知道娘娘什么时候有空呢?这种事情还是得问娘娘跟前的几位大宫女才行。”
柳珍珍被这宫女的推脱弄得心烦不已,但还是得压着烦躁尽可能笑着说话,“那请你帮我把素馨或者秀芸叫过来可以吗?”
“姑娘又说笑话了,奴婢不过是个干杂事的低等宫女,还得在这里守门呢,哪有本事见到那几位姐姐,等到她们过来的时候,姑娘就能见到了。”
柳珍珍强扯出来的笑脸都要维持不住了,好在昨天她是仔细打扮过才出门的,如今头上还有不少首饰可用。
柳珍珍一抬手从发髻上拔下来一根银簪塞到宫女手里,“还请你行个方便,我好歹是储秀宫的秀女,还得回去待选呢,总不能一直待在广和宫里这么等着。”
那宫女的笑脸变都没变一下又把银簪送回去,“姑娘这是做什么,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不过带句话而已,用不着这么珍贵的打赏。您放心,只要那几位过来,奴婢一定帮您把话带到。”
宫女说完转身就出去了,丝毫不顾身后被她的话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的柳珍珍。
见柳珍珍这样,墩子和小喜赶忙上前劝慰,待到柳珍珍气过了反倒有些害怕起来。
“你们说,那个宫女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连传句话都不肯,会不会是提前知道什么,觉得我再也没什么机会出去了?”
墩子和小喜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但这时候是怎么也不可能顺着柳珍珍的话说的,否则柳珍珍更加惶恐,到时候自乱阵脚不是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两人立刻扯出一个笑脸来,“姑娘这是从何说起?宫里向来是趋炎附势惯了的,那人背靠广和宫觉得您落难了想为难您,这是很常见的。只要您能再爬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们又会跪在您面前恭维您了。”
“再者,您怎么知道她不是受了懿妃的指使故意做出这副模样让您着急失了分寸呢?她们若是有证据,早就如实查办了,何必还把您拘束在广和宫里呢?!”
“您现在一定不能着急,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一筹啊。”
柳珍珍被她们一连串的话劝下来终于也松了口气略略定了心神。
“你们说的对,我不能着急。我是待选秀女,无凭无据就算她是懿妃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么想就对了,姑娘千万不能自己先慌了。”
直到傍晚,偏殿里短暂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秀芸进来问道:“听说柳秀女您想见懿妃娘娘?”
“没错,我是待选的秀女,即便娘娘要罚我也该有个章程,我还得回储秀宫待选,懿妃娘娘总不会想让我在广和宫等一辈子吧?”
秀芸笑了,“柳秀女说的是哪里话,懿妃娘娘怎么会让您在这一直等呢?只是姑娘是怎么出来的尚需查证,娘娘这两日又忙实在分不出工夫。如今可是有空了,姑娘请吧。”
柳珍珍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这也算是她所求的结果。
她实在不能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了,必须赶紧离开才行。
一路跟着秀芸身后走着,还没进宫门,柳珍珍就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劲,前两日来广和宫正殿见懿妃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她拖延时间了,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一进正门柳珍珍抬眼一看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外头会有那么多人了。
“陛下,娘娘,秀女柳氏到了。”
柳珍珍怎么也没想到,她朝思暮想盼着见到的轩景帝竟然是这样见着的。
“臣女柳珍珍参见陛下,参见懿妃娘娘、金嫔娘娘。”
“起来吧。柳秀女,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你私自离开储秀宫的事情。过了一天,你可想起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回娘娘话,臣女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莲花池附近了,臣女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本宫已经查问过储秀宫的侍卫,他们都没有见过你出去,你一介女子既无武功又无法术,是怎么绕过他们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呢?”
“臣女真的不知道,许是当时守门的侍卫们正好都没守在宫门口。”
“娘娘,嫔妾昨天就说过,这会儿的储秀宫说不定什么人都能进出呢。”
轩景帝脸色不大好看,这也很正常,毕竟进宫的秀女宽泛上来讲都可以算作轩景帝的女人,要是什么人都能进储秀宫,那他头上得戴多少顶绿帽子啊。
楚凝芷淡淡地瞥了金嫔一眼,金嫔立刻识相地收敛了些,她也不敢真的得罪轩景帝。
轩景帝冷声道:“把储秀宫当天值守的侍卫都带上来。”
储秀宫占地不小,宫门大大小小值守的侍卫们更是不少。这些人是早就问过话的,不过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不知道罢了。
那么多侍卫,就算是有哪个疏忽了,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也不好随便用刑。何况楚凝芷心里是知道的,这次柳珍珍跑出来也不能责怪他们。
墩子和小喜更是咬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轩景帝不耐烦要对二人用刑的时候,柳珍珍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发痒。
素楠上前探了探柳珍珍的脉搏又贴上她的额头,“陛下,娘娘,柳秀女有些发热,情况好像不大好。”
屋里众人立刻明白过来素楠的意思,金嫔的反应最大,立刻抓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把她挪到偏殿去,素馨,去请章太医过来。”
“懿妃娘娘,她……她……她不会是染上……”
“别胡说,什么情况等太医来了就知道了,不要妄言。”
“陛下,懿妃娘娘。”金嫔勉强笑笑,“既然人多事忙,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金嫔是抓到柳珍珍的人,楚凝芷叫她过来时她本来是打算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热闹还没看着先碰见这种凶险事了,这种热闹还是别凑了。
金嫔当即溜之大吉,楚凝芷也没有拦她,毕竟楚凝芷和轩景帝知道内情,金嫔却是不知道的,让她在这反倒麻烦。
章斌很快过来仔细看过柳珍珍的情况,断定她就是中了和储秀宫秀女一样的热毒才会如此。
“竟是中了热毒?”楚凝芷面带诧异,“怎么会这样?难道储秀宫还有人敢继续下毒?她可是昨天傍晚就在广和宫了。”
章斌道:“依柳秀女的脉象看不像是刚中毒的,倒像是早就中毒了,只是分量太轻所以一直到今日才发作。”
“你的意思是,柳秀女和之前的秀女是一起中毒的?”
“不无娘娘说的这种可能。”
“可是同样是中毒,怎么柳秀女就会这么轻微,隔了这么久才发作?”
这个问题问章斌肯定是问不出结果的,楚凝芷又对着轩景帝说道:“陛下,此事定然与储秀宫的秀女们脱不了关系,只怕这位柳秀女也是深陷其中。”
“朕听说朕昨天会去莲花池赏花?”
楚凝芷知道轩景帝在怀疑什么,低声说道:“陛下,热疹和中毒的事确实是臣妾放出去的消息,不过是为了让下手的人自乱阵脚。至于陛下的行踪,臣妾绝对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胡言。”
轩景帝也没说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吩咐人把墩子和小喜带下去审问。轩景帝的审问可不像楚凝芷这样柔和,不见血是不可能停的。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楚凝芷来管了,楚凝芷只要在一边低头坐着就行了。
小喜本也不是心智多坚定的人,能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楚凝芷没怎么施压,如今轩景帝的人真用上手段,没撑多大一会儿就忍不住松口了。
孙泰将人拖回来,小喜见了血也不敢敷衍,一股脑地就全说了。
小喜并不是柳家早就安插的人手,而是柳珍珍住进储秀宫之后才收买的。柳珍珍对她并没有多信任,只是因为楚凝芷查得严,储秀宫只有一个外头做事的墩子是柳家的人才不得不临时又找了一个。
因此小喜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有一点皮毛。不过这一点皮毛也足够撬开一个口子了。
小喜并不知道是柳珍珍在储秀宫下毒的,但偷了胡贞的步摇然后想办法让春月捡到的事是她做的,所以就算不知道内情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再者柳珍珍偷溜出来全程小喜都是参与了的,这会儿全都说出来已经足够轩景帝猜出来龙去脉了。
“柳氏是怎么知道朕的行踪的?”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柳秀女只让奴婢去问墩子,他说他要打探打探,第二天就告诉奴婢说您会去莲花池了,奴婢只管中间传话,这些只有柳秀女和墩子才知道。”
“陛下,看来此事确实是柳秀女所为。可是既然是她下的毒,她自己怎么会中了毒呢?”
章斌道:“懿妃娘娘,大部分毒是不需要食用才能中毒的,很多即便是只有接触也会中毒,或许是柳秀女下毒的时候不小心自己也吸入了一些,分量不多所以才会现在才发作。”
小喜都说清楚了就又被带了出去,这些谜团并不多难查清,只要墩子也开了口,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小喜已经坦白,就算墩子死撑着不说也没什么用,再用着刑墩子也撑不了多久。
果然,还不待柳珍珍退热,墩子就什么都招了。
和之前众人猜的也没差什么,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柳珍珍为什么会中毒。
轩景帝查证的重点早就不是这个了,而是为什么柳珍珍觉得他会去莲花池。
墩子招出来一个勤政殿的小太监,福全又顺着这个继续查下去,查来查去发现竟然是一个误会。
起因是福全吩咐孙泰,说轩景帝晚上要去寿康宫,但因为福全话说得神神秘秘,声音又小让人没听全,再加上近来总有传言说轩景帝爱去莲花池,所以传出去就成了众人猜测的轩景帝要去莲花池。
勤政殿的小太监阿四见别人说得那般肯定就信以为真告诉了墩子,这才有了柳珍珍溜出去想要偶遇。
轩景帝听了这样的过程也是有些无语,甩了甩袖子道:“柳氏心思狠毒,不配选秀入宫,赐自尽,剩下的事全权交由懿妃处置就是。”
“是,臣妾遵旨。”
轩景帝走后,福全把孙泰留下协助楚凝芷,倒正方便了几人说话。
“都弄干净了?陛下未必全信,别绕来绕去又查到你身上。”
“娘娘放心吧,宫里有些不搭边儿的传言很常见,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此事已经有了定论,再查也查不出奴才的。”
“那就好,你跑一趟储秀宫,让那边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储秀宫也不必继续封着了。”
“娘娘,储秀宫守门的侍卫们怎么处置?虽说柳氏是趁着换班溜出去的,但总也有未尽职责的责任,罚得轻了只怕陛下会不满意。”
“每人打二十板子,然后罚半年月银,告诉他们陛下开恩,若有下次双罪并罚。”
“是。”
“传旨,柳氏毒害秀女、抗旨不尊、窥探帝踪、搅乱后宫,赐死。墩子助纣为虐,直接处死。”
“小喜和勤政殿的阿四并不知道柳氏下毒的事,打四十板子罚入掖庭为奴。储秀宫所有宫人均有玩忽职守之责,罚奉半年,管事嬷嬷罚奉一年,以儆效尤。”
“秀芸,你去慎刑司把春月提出来,她虽然也有过错,但在慎刑司受这几天惊吓也够了。”
“春月也算是命好了,碰见您还让人护着她没受什么罪,不然这几天下来只怕是命都没了半条。奴婢悄悄去瞧过她,除了有些害怕之外一切都好,慎刑司的人也不敢私自对她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