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李贤这个老于事故的一定不会出馊主意,看样子还真是有货。朱见深留下李贤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来到偏殿,也不等李贤见礼朱见深就起身快步凑上前来。
“李太保可有教我?”
“陛下安心,臣有一计,恐伤天和,所以不敢在大殿之上说出来。”
“太保请说。”一听到李贤说有办法,朱见深心神已经安定了许多。
从一开始被石彪的奏报气到,再到满朝文武想不出一个可用的办法来,朱见深的心理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也对,奏报是他李贤看的,内阁的章程多半就是拿到大殿上说说而已,他自己一定有了其他的预案就等着单独召见的时候拿出来——这老货真会藏私,非要单独表现一番自己才行。
“现在这个时候了,还管伤什么天和。太保也看到了,如今的中国明面上傲视天下,其实内忧外患根本就是一团乱麻。朕每日都是寝食难安,总担心一觉醒来这天下就再也不是我大明的天下了......”
“陛下慎言,不过就是一、两个臣子觉得自己功劳大了想跟朝廷叫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李贤连忙出声安慰道。
“陛下当年是走过南闯过北,大明的军镇、边塞都亲眼看过,官军将士一起烩过马勺的,还能对自己的天下不放心嘛~”
“唉哟~李太保!”朱见深有些着急上火地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陛下莫急,听老臣慢慢说来。”
朱见深能不急吗,但再急也只能耐着性子听李贤慢条斯理的轻声说起来。
“陛下曾在塞北,还记得于太师总督塞北时住的那个总督府吗?”
“知道,那个总督府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嘶~太保的意思是?”
朱见深只一愣神的功夫立刻明白了李贤的办法,果然歹毒,还真不能直接在大殿上说。
身为大明帝国接班人的朱见深当然知道,于谦的总督府其实就是一个森严的城堡,而城堡之中最最重要的秘密就是毒药甚至疫病病源的保管。
曾经一时间让天下间臣服于景泰帝国的最大原因就是所有与大明为敌的国家...呸呸呸,哪里来的国家,都是一些臣服于中国的部族而已。那些名义上臣服于中国的部族,一旦起了异心就必然遭到天罚。
这天罚最初就是疫病,都不消多长时日,一、两个月间整个部族甚至连同周遭的几个部族就会染上疫病,然后部族里能够存活下来的就只剩下的就被称为天选之人,用来向世人传达天罚残酷情况的天选之人。
无论南北,只要是稍有异心一定会遭到天罚。
这个公开的秘密已经好久没有人提起了,身为内阁首辅的李贤此时提出来让朱见深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持住。
“太保此计......还不到这一步吧?”
“确实是太过伤天和,所以才让白胡人去跑这一趟。而且这个白胡不仅自己功夫了得,智勇双全,更要小心的是他在番夷心中的份量很高,不得不防啊~”
“嗯......”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朱见深对于李贤这个首辅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把一群可能会给天下带来不确定性的番夷推出去跟石彪这个祸害一较高下,无论两方谁胜谁负最后都是朝廷捡便宜。
“事情稳妥吗?要是计密不周恐怕会出大乱子。”朱见深有些担忧。
“好办,此事只要安排几个敢于应事的就能成。想当年卢忠也不过是新晋锦衣卫指挥使,因急于向太上皇帝表忠心而自告奋勇前往瓦剌,仅此一役便居功升了爵位,着实羡煞了不少人。”
“嗯...这事情朕之前听说过,只是总觉得心里有些......”
“哈密名义上是大明卫所,实际上自成体系。永乐朝时臣服,之后又自立为王。正统朝时哈密彻底倒向瓦剌也先为害大明,直到太上皇帝大败瓦剌后派出官军突袭哈密,这才重新恢复卫所建制。现如今哈密已经成了大明隐疾,不如一举荡平自此之后再不用担心留有后患。”
“一举荡平......”
“天灾,疫情是天灾。天灾非人力所能为,朝廷只能等天灾过后前往救灾,能活一个是一个了。”
“叔皇在哈密封了王的。”
“上皇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像是太祖皇帝不也是定了不征之国吗?不征之国不征之国,哪里是真不想征,实在是朝廷征伐得不尝失所以才定下几个番属为不征之国安定天下而已。上皇在位时朝廷大军能力所及,只手反覆间轻易就平定了那几个番国,举国上下也是一片欢庆之色的。”李贤循循引导。
“上皇分封满、蒙、清、淦四大塞北王也是为了继太祖分封藩王之意安定天下,何况哈密王乎!”
“可是哈密王也是宗室,这事要传了出去朕这个皇帝还怎么做。”
“陛下,如今的哈密王只是娶了宗室女子而已,何况宗室女还留在西安不肯再去哈密了。皇室血脉并不会因此受到折损,对陛下名声又能有什么影响?”
“这么说...倒也是啊~”朱见深似乎想明白了一般。
“陛下,上皇当年也曾说过,非常人行非常事,何况陛下是为了安定大明天下使了些小手段而已。”
“可是还有数万官军在哈密,一旦用疫病...等等,疫病?”
“啊...是啊,疫病。”对于朱见深突然一惊一乍的行为李贤都有些怀疑,大明的皇帝莫不是都有点毛病才能当的?
“不行,不行不行。”
“陛下爱护军民之心,臣为大明贺!为天下贺!”
“唉,就不是这么回事。”朱见深摆手打断道:“知道为什么疫病病毒存放在塞北吗?”
“啊...臣不知。”这种绝对是皇家私密,李贤自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该不该知道。
“疫病病毒存放在塞北用冰窖存放,那是不到亡国灭种不会动用的。”
“呃...陛下,这件事情是不是臣不该知道?”李贤有些后怕了,这种话多半是太上皇帝朱祁钰私下跟朱见深说过的,朱见深只是记在心里多半不提都已经忘了,实在不是自己一个外臣合适知道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的活体...叔皇这么说的。其实就是让疫病一直人传人,一直传,死一个传一个,然后再死再传。这种活体是在南方的,平日里也算是用来处决死刑犯的一个手段而已,处置的地方都是严格封锁,真真假假混杂其中,有重兵把守,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那...这个活体...陛下的意思是活体不太容易运到哈密去?”
“怎么运?根本就不可能的。”朱见深摇摇头走回主位撩起袍服稳稳坐下后说道:“眼下去哈密就两条路,一是穿过沙漠,二是走漠北草原。之前卢忠破瓦剌用的是从南方找到的病人一路严加护送运到大同关附近,然后将疫病过给了马云、马青等贼子,再诓他们一路策马狂奔直达瓦剌营地,这样才确保疫病能在瓦剌营地暴发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条件根本没办法把疫病过到哈密去了......”李贤听明白了意思,锁紧了眉头半晌也没想到解决办法。
“是啊,沙漠里怎么着也得走十天半个月的,好人都受不了何况得了疫病的人。就算过了沙漠难道关卡就好过了?只要有了提防,这疫病就发不起来的。”
好嘛,景泰朝官军必学的疫病防治手段原来反而成了计策无法施展的屏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