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崩溃了的女人,萧雪政走到包间门口。
还没出去,突然身后袭来一阵凌厉疾风,嘭的一声,拐杖重重打在他挺直如钢的背脊上!
萧雪政没有躲,力度击打下闷哼了一声。
“雪政?!”
叶离惊得反过身,但不敢太靠近他,又回头错愕凝望那发了怒的老人。
顾振涛因为站起的动作太快,身体高血压的他脸色通红跫。
精神矍铄的双目难掩怒火,指着门口那道傲立的身躯,“孽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萧雪政停顿片刻,无声无息,仰头微微闭眼,门口光线极暗,男人漆黑无底的眼眸里,出现一道嗜血的光,一闪而过,恢复平静。
他不再是二十四岁年少轻狂,他不会轻易动怒。
背脊那一处的钝痛里,萧雪政极慢地转过身。
慵懒抬眼时,好看的嘴角也一并勾了起来,他好笑地看着顾振涛:“爷爷以什么身份来称呼我一个姓萧的为‘孽子’?”
顾振涛苍老的身躯一顿,换做八年前,他会又一拐杖下去,打掉他半条命!
但八年后,自己老了,这小子却如日中天。
顾振涛想起八年前亲手将他送进监狱把他这一辈子都踩得死死的那份掌控力,谁能想到八年后,这小子手擎一个商业帝国,背后是不比他差的与政界雄厚的关系,忌不忌惮,已由不得他。
“阿离,拐杖给我捡回来。”顾振涛低声说了句。
叶离捡起那金龙纹的檀木拐杖,递过去。
顾振涛接过,又道:“你出去候着。”
叶离照做,拎起包包跨出包间门时,小心地看了眼暗光里表情不可见的男人。
萧雪政拿烟盒,抽出一根,点烟时长腿踢开红色的木椅,坐下了。
顾振涛将他看了又看,开口,“什么时候另娶的?”
“我以为爷爷对我的私生活了如指掌。”
“就这么放下阿离了?”
他抽烟。
顾振涛把玩着拐杖头,状似不经意地问:“娶的一个地产老板的私生女儿?姓施?”
萧雪政停止抽烟,烟雾四散后,他将视线徐徐对准对面,一瞬犀利锋锐,“有什么问题?”
“不太明白你看上那姑娘哪里了?A市名媛千金不少,怎么偏偏挑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婚事要门当户对,这姑娘配不上你,你玩够了就早些离了吧!阿离这些年一直在等,”
“爷爷似乎很不喜欢施家这个小女儿?”萧雪政突然打断。
顾振涛一愣。
萧雪政眼睛一眯,摇摇头,“不对,您是很不喜欢我和施为律扯上什么关系。”
“没有这回事。”
萧雪政捻灭烟蒂,静静地盯着眉眼看似平静的老人,“施为律平日进出顾宅次数不少,传他和您私交不错?这就奇怪了,我娶他女儿亲上加亲,爷爷为什么反对?”
顾振涛脸色微变,但到底是一生在政界的人,很快恢复如常,严肃道:“我顾家是一个世家望族,娶一个私生女,别叫人看了笑话!”
萧雪政笑了,他如墨的眸色迸发刺骨的绚丽,“顾家的笑话,还少么?”
顾振涛威严的脸庞,陡然一绷。
萧雪政悠悠然站起身。
顾振涛知道见面一次很难,赶紧问:“小唯的病情怎么样了?”
萧雪政本已经转过身,这时却又转回来,眼底笑意不收,语气淡漠,“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顾振涛握着的拐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苍老的脸孔,变白:“那我,抽时间去探望探望小家伙,”
“不必。”
萧雪政凝视着竟带有小心翼翼表情看着自己的老人,微微一笑,残酷狰狞放在眼底,“小唯都不认识您,见面干什么呢?他的命或许会很短,但他这一生都姓萧,不姓顾,您说是不是?”
顾振涛脸色灰败,老人的精神一瞬间变得很差,语气似有乞求:“雪政,他是一个孩子,他叫你爸爸,再多的恨你冲我来,不要耽误他,想尽办法治好他吧。”
萧雪政没有说话,走了。
他这辈子做的最狠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小唯留在了身边,膈应很多人。
当然也膈应着他自己。
小唯是一定要治好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是孩子的父亲,而且,他答应了姆妈。
叶离拎包无神地站在包间门口,萧雪政出去时停顿了一下,想警告她不要一错再错和那个人同流合污,却最终没有开口。
无关紧要的人了,她变成什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放不下的阿离,八年前就死了。
一遍一遍这样告诉告诫自己,身体里却有什么地方,钝钝地抽痛开来。
步入电梯,男人冰冷坚硬的
身躯靠着墙壁,缓和许久,给季林打过去电话。
语气严峻:“仔细再过一遍当年你和施为律协议娶施润的事,一定不能让老爷子叶离他们知悉我娶施润的初衷,会陷施润于危险境地。另外,查一查老爷子和施为律暗地里的关系。”
季林一头雾水,“萧总,怎么了?”
男人眉目森寒勾了勾唇,“老爷子紧张我娶施润,背地里,他或许和施为律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怕我接触施家发现什么。”
季林立即领命。
而这边。
顾振涛离开包间,紧急吩咐身边跟随多年的警卫员,“立刻把施为律给我叫过来,他把女儿嫁给我孙子怎么没和我说?雪政多锐利的一个人,早晚会发现什么。施为律干这种蠢事!”
…………**…………
傍晚六点。
停了雪的天气,却是夜雾洋洋洒洒迷蒙开来。
施润正和小三儿在玩躲猫猫,三个年轻女佣也加入。
王姐和周婶爱怜地看着为清冷别墅增添了活力的可爱太太。
小三儿雪白的毛被夹在别墅客厅鞋柜缝隙里了!
喵呜喵呜惨叫着。
施润大惊失色,和几个女佣又是搬柜子又是拿鸡毛掸子勾啊勾的,忙的不可开交。
鞋柜里,男人尊贵定制的手工皮鞋被施润一股脑扒拉出来,噼里啪啦跌落一地。
“真臭美,一个大男人的鞋子居然是我的十倍!而且每双不都长得一样么,还买那么多,钱烧的慌哦?”
嫉妒地嘟囔着,脑袋钻进柜子里,想把小三儿肥肥滚滚的身体抱出来。
太认真太专注,身后大门打开的声音也没听见。
伴随沉稳脚步声灌进来的冷风,倒叫施润身子微微一缩。
从鞋柜里猫出脑袋,刚要转身,头顶便挨了一记爆栗!男人修长的骨节,那是非常非常硬的。
“嗷!”
抱猫的小小双手,改为抱住自己被敲痛的脑袋,施润那个痛啊!
愤怒抬头,却撞上一双迷人深沉的眼眸。
愣愣的,小额头又被那修长漂亮的男人手狠弹了一下!
“一天不看管着就给我拆房子?”
施润顺着他目光扫了眼满地他翻滚的黑色皮鞋,再不敢嚎嚎额头痛,猛地站起来就往客厅壁柱后面躲!
那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臂弯里放着大衣的男人,长身玉立在门口地毯,下班归家的模样。
“躲在那干什么?过来。”
施润不动,拆了他鞋柜,怕挨打。
旁边有女佣过去,伸手要接过男人的公文包和大衣。
萧雪政皱眉,女佣一吓,赶紧退到一边。
男人的五官沉下来,静静对峙施润。
这模样恐怖,小女孩不敢躲了,即使真挨打也只得走过去,贤妻模样,接过丈夫手里的公文包,踮起脚尖再拿过他清冷臂弯里的大衣。
低头盯着地面,不自然地嘟囔小嘴儿,“……你回来了。”
身体蓦地被灼热的男性身躯覆盖住,萧雪政把她抱得很紧,揉进身体里的力度,不愿放开。
他在她耳边,嗓音低迷幽幽,伴随痛苦,“太太,哄哄你老公好么,他今天心情很差。”
施润一愣,稍稍扭头,便闻见那清冽的男性气息里,混合的烈性酒精味道。
喝酒了?
————————————
啊啊啊,写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