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下午四点多。
白光照射的医院沉暗走廊响起一阵急促非常的脚步声。
季林一头冷汗,冲到手术室外座椅上闭目在输液的男人面前,喉咙不禁有些发干:“萧总!太太她……”
身躯无力后仰靠着墙的男人蓦地睁开眼睛!
季林被那双陡然出现的锋锐眼神以及男人眼角疲惫的血红蛰了一下,神情不由更加凝重跬。
“萧总,我大约二十分钟前去的病房,不见太太人!我以为她可能像昨天一样闷得在走廊转悠,找遍整层找不到太太,问过护.士站,护士站换班了,新来上班的人说上班时就看到病房门关着,不是吃药输液的时间,护.士们没当回事,以为太太一直在病房……”
萧雪政没动,盯着季林妗。
视线里季林的嘴一直在动,快速的动着。
可他的听力像是出了问题,大脑唰地一下的轰鸣里,只剩下嗡嗡嗡,全身肌肉陡然的松软无力。
“……住院部楼栋周围我快速找了一圈,也没……”
季林望着因为连日不休息,内火而导致扁桃体发炎灌脓在输液的男人,止了声音。
这段走廊此刻没有任何人经过。
季林听着老板失去平稳,一声一声近乎喘息的粗重呼吸。
头顶幽冷的光线正正地打在男人刀削般深刻的五官上,白花花的,那样英俊的面容,出现令人心惊的死寂。
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季林不知道怎么办,突然消失的太太,年纪那么小,季林也担心:“萧总?”
萧雪政眨了下眼眸,双眼皮痕迹特别深的眼睑缓缓,那么一点一点垂铺在深凹的眼窝上。
从头到脚,冰水灌过,冻得他一两秒失去了反应。
输着液比平时更显苍白的那只修长大手,抬了一下,抚在纹路褶皱不堪的深邃眉宇间。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挡住了线条分明的五官,季林看不见老板的表情。
却听见老板的声音,扁桃体发炎导致的嘶哑里,颓靡飘忽的笑意,“小小的一个人,那么犟,病得难受也要走?”
季林抬眸,对视上男人空洞冰冷的眼眸,他忽而莞尔,那般煞人心神。
“季林啊,她可能……不要我了……”
季林迅速垂头,难受。
嘭的一声!
男人扎针的那只手攥成紧绷欲碎的拳头,全部力气砸到墙壁上。
季林听见咔嘣的一声!
猛地抬头看过去,坐在椅子上的沉重男人身躯站起,支架上的输液袋下面的输液管在空中剧烈摇晃,带的输液架也要倒。
他立刻扶住,输液管晃到他手臂,季林看了一眼,输液的针头断了,只剩下一半。
季林心惊!
扭头,男人背影凛冽入骨,大步往走廊出口走,扎针的那只还藏着半个针头的白皙手背,刺目的鲜红,一滴一滴掉落地板。
“萧总!”
在走廊尽头碰到去血库取血袋的手术医生,认识萧雪政:“萧先生要去哪里?叶小姐大约还有三个小时手术完毕……”
“我给了你们钱,保证她不死就行。”
女医生诧异地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被他毫无情绪的冷漠话语震了一下。
不过,这几天里,这位大老板对那位叶小姐一直是这个态度,醒了,有危险了,才会过来听医生说一下情况,私下里没进过病房,听护士们说他有太太,也病了,巧的也在这医院,他一直陪在太太那。
手术室不在住院楼,季林一路盯着地板上的鲜红血迹追,男人腿长,走得快时难以追上。
住院部。
萧雪政走楼梯到的五层,男人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门口,呆滞,冰冷立体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
闭了下眼眸,转身,浑身煞气阴戾地走向护.士台。
当班的小.护士吓得脸白站得笔直,不敢动一下地望着这个穿黑色衬衣严峻可怕到极点的英俊男人。
他压抑内心想摧毁一切的怒气,修长的手指拿烟,烟入手指的片刻就被捏皱要碎,点燃了,无人敢言。
皱眉吸一口,手指敲了下大理石桌面,“把今天上过班的护.士都叫过来,最快的速度!”
小护.士一吓,几乎要哭,立刻跑去叫人。
季林追过来时,那道冷峻颀长的黑色身影周围一米内都没有人,他垂颈,默然如寂,抽烟的动作很快,几乎不换气。
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手背已经高高肿起,他根本没有发现。
季林束手无策,身边跟着急诊室叫过来的一个实习医生,拿着镊子纱布一些工具。
实习医生不敢过去靠近那个满身肃杀之气的男人。
季林无法,带着人过去:“萧总,你手受伤了,处理一下。”
男人扫了眼手背,皱眉坐
下。
实习医生战战兢兢拿出工具,“先生,针在皮肤下,不知道入没入血管,会有点疼……”
“季林,派人去太太住的宾馆看一下。”
季林一懵,立刻拿手机打电话,从发现太太不见到现在不超过半小时,他急的乱了阵脚,忘了这个。
拨打完电话,季林说:“萧总,医院方面也知道太太丢了,但查看总监控室需要申请,层层批准。”
“不用了,告诉我医院一共几个出口,距离这栋楼最近的是哪一个。”
这里不是a市,势力范围覆盖不到这,倒是有他的官员朋友,打电话给官员朋友再联系院方领导同意调监控,中间波折,浪费时间。
实习医生不敢慢动作处理,快的时候镊子发狠钻进男人手背白皙皮肤,他看着都觉得疼。
但他抬眼,这长相颇英俊的男人全程在和下属说话,痛好像没感觉,眉眼不曾动一下。
听他们说太太什么的,这个男人的老婆不见了吗?难怪心急恍惚成这样。
萧雪政看见护士们都来了,拧眉伸手夺过医生手里的纱布往血淋淋的手背上一摁,立刻起身走过去,挨个询问。
都拿了他的钱,护士们对于把人看丢了一个个愧疚得不行,仔细回忆。
有个年长的说了,中午大约两点,萧太太说去楼下花园转一圈,太闷了,她本来要陪同,但被事情耽搁,后来就下班了。
萧雪政进病房,仔细看了一圈。
床头柜上的药少了一些,他又去洗手间,本来摆放在洗手台置物架上她的紫色发绳也不见了。
男人双臂撑着洗手台面,高大身躯微微躬着,修长手指轻轻勾下那边角还在滴水的毛巾,毛巾铺到深邃漠冷的五官上,他闭眼,闻见她洗过脸的味道,清清的,很甜她的身体味道。
她在洗脸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看一眼镜子里要离开他的自己,是什么表情?
或许这毛巾上就有她的眼泪。
很乖,甜甜的,乐乐的,他恨不得变小藏在衣服口袋里随身带着伸手就能摸一摸的那个姑娘,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季林!”
候在门外的季林立刻跑进病房。
男人发狠把毛巾甩到盥洗池里!血红着一双修长冷厉的眼睛,猝然转身震得洗手间的门乎乎作响。
“萧总,派去宾馆的人说,太太的书包不见了,行李箱还在。可能,太太人还在z市?”
“她的身份证,钱包,银行卡还在不在?”
“……不在。”
萧雪政冷笑一声,步出病房,下楼,来到护.士所说的花园,花园正对的是医院的正门,不用说,她必定从这个门出去的,出去后打了一辆车,回到宾馆收拾了东西,之后去了哪里?她还病着,肺部感染不是小事,那样任性,有多想离开他?命都不顾了。
将悠远的视线从陌生茫茫的街道上收回,萧雪政上了黑色商务车。
车上,男人俊眉冷目,给官员朋友打了电话,立刻联系这片区的交警部门,调医院路段的监控!
打完这通电话,发寒的手指骨节将方向盘握得几乎发出声音,因为用力,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他感觉不到,目视前方,大脑白茫茫的一片。又垂目,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紧握的,正在失去,以为从不可能会失去的,正在失去,那股恐慌焦灼蔓延到全身,冰冷地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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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大概四五点。